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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是故人踏月来 第18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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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急急回了,仍挂在他身上,催一声别误了时辰,才被勉强放下。退身前耳骨一疼,伴着不甚满意的低哼,“等我回来,好好地重一回。”

看着高大背影向门边走去,低头笑着福身,“是了,等回来……好好地……给你请安。”

“过来。”侧脸闪在半敞的房门后,黑硬硬的冷风一灌,素白孝服飘在他手臂缠绕间。我缩了脖子抱住自己,门嘭地一声掩回去。

迈了一步,看清他眼底敛起的认真,极肃。紧跑两步扑至胸前,寒冷已阻在他身后,只一双手臂就把所有温暖都给了我。

“今日之典不为要你请安,今后也不是。”

收了笑,仰面对视,“我知道,玩笑的。”

“这种话,以后别。这间房里,没有这种玩笑,没有请安规矩,就我和你,我们两个。”胤禛得极慢,直盯着我的眼睛不离分毫,瞳仁黑得见不到底,映着一身明黄里衣的我,缩成的两团。

箍在我背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偎靠在他身前没有距离。头应好。

他唇上胡须动了动,双眼微微眯起,敛了方才唬人的不满,极低一声迎面轻吐,压在我眉间,“我是谁?”

“胤禛。”

不再勒紧得无法喘息,仍是密实抱住,微凉的唇顺着鼻梁缓缓滑下,浓密睫毛轻颤着扫在我眼睛上,“还有呢?”

“还是胤禛。”开口回时,触碰到他的唇,没有早已习惯的追回动作,只扶了我颈后轻轻托住,不让退离。

“还有?”

“胤禛,我的胤禛,寺月的胤禛,展笑意的胤禛。出了这道门你是皇帝,是全天下的,回到这房里,你是胤禛,是我一个人的。”

未见唇动,似听得一声对,温温软软地印在我唇上。

也许有时,触到远比听到,更真实。

靠在门上,背后丝丝的凉,红烛摇曳着错乱的光影,总像将要灭下去般又跳起来,努力燃烧。静,除了烛火的咝啦劈啪,再听不到其它。

不知隔了多久,似听到一声极快的响动,很远,像把天地劈开一道缝隙,明亮突然就充满房间。烛泪早已燃尽,冷清清的暖。

我推了房门,入眼皆是雪,白茫茫一片绵延不断,覆盖在金色琉璃瓦上,笼罩整座皇宫。仍是冬日,仍是冬月。等待暖春,花开的季节。

该是静鞭吧,接连响了三下,一声接一声,越渐清晰,回声相叠。再寻不回当年每每听到便让我忍不住低头的感觉,那些跪下、站起、心回话的日子,终是远去了。同样的声音,此时听到,竟是心安。

康熙去了,换了胤禛,两代帝王,就这么将大清基业延续下来。

肩上一沉披了件斗篷,眉妩塞了手炉在我手中,像无声来时般悄悄退开,只留我一人站在这里。远远地看,仿若能穿透一切,越过层层阻隔看到太和殿里去。蓝天白云下,殿前玉阶处,鸣赞官悠长的肃缓一令,文武百官三跪九叩。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山呼万岁,不绝于耳。

新皇登基,诏告天下。

胤禛,今日起,大好河山唯你所有,你更是这天下苍生的,属亿万黎民。而你,依然是我的,只因你允。

好也罢,歹也罢,日夜我伴。顺也罢,逆也罢,前路我陪。

☆、279.人生如祺

永和宫,愁云惨雾。

不知胤祯何时能回,不知德妃何时应那太后之位。

没有大臣反这一桩,胤禛的兄弟们似乎也未曾参奏此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真相。

其实他们知道什么?看笑话罢了。皇家的“热闹”并不算少,每朝每代皆是,只是能让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看着背后偷偷笑着的,少之又少。我猜想那些可能有的茶余饭后,想笑,笑不出来。

胤禛只在登基大典后回来呆了半日,吃了几口饭便重回乾清宫继续守孝,早晚于永和宫请安时,偶尔碰到。原是凑巧赶在一处,见着了心里便踏实,时日久了,反怕见到。母子二人一个背身靠于榻上不看一眼,一个挺身跪在塌前不一句,两人年纪加起来百十来岁,竟比原先还要执拗几分,真真让人看了火起,偏还不得恼不得,只剩心疼。

错开时间虽是少见,至少眼不见为净,只是这般折腾仍未休止。偶尔去到乾清宫,话是不能多的,看一眼,安否,放心不放心都要离开。

时至岁尾,胤祯已近京城,等了几日,仍不见人影,就连沛菡也来得少了。德妃每每张望着看出去,又失望地卧回枕上。

胤禛未解释因何不见十四弟,胤祥也少相见,偶然碰到只是摇头,一字不提。这一页,不知何时能翻过去,这一笔,不知是否如史书记载,我记得不够多,忘得足够。德妃偶尔向我问上一句,总不知该如何答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一位母亲,新丧夫君又念子心切焦急盼儿归的母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近来,总无端念起这一句,后面几句化为无声。胤禛定也读过,不知他对这首诗作何感想,可会感念亲恩难报。在这里呆得越久,越觉记忆是该适时调整的随身行装,该留的留该弃的弃,广阔天地,无谓痴缠,比如胤禛的那些不快乐……也许他一直记得吧,我只是猜想。

因康熙孝期未过,宫里未见热闹却也静悄悄地着手着准备新年事宜,新皇元年,不是事。永和宫的侍奉人等不敢动作,唯恐惹了主子不快,宫女太监看到我来,更是巴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德妃坐于榻边手执念珠,闭目颂经。我跪在房间正中,没有出声打扰,握住腕间手串,随着她心中默念。

一声长叹,很轻,我收了手额头地,听她又叹出一声起吧,撑着膝下铺的厚实毯子站起身,倒了杯茶行至榻边。聊了几句方才所诵佛经,无非谒语,那些或深奥或浅显的禅意,原该是修身养性,反成了女人间闲话家常的惯用开场白。

“额娘身子还好?儿媳见您前几日有些不大爽利,特请了位御医为您问诊把脉。”

“不碍,不劳你们费心。”

每一声都是叹息,似怨,更似念。

我听了尚且心中有感,似大石压在胸口呼吸难以通畅,何况胤禛。

“哪有费心之,原就儿媳该当做的。也是因前阵子犯过困倦膳食不进,故请御医诊治,才只用了两味药便见好,所以特请来给额娘把把脉,额娘便赏个脸面让他进来看看吧。若是不好,咱再轰他出去就是,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德妃偏头看我,眼中未见变化摇头往后仰靠,我忙扶了靠枕垫住腰背。闭目间,听见一声轻语,“唤进来吧。”

我忙应了一声,拉好锦被搭在她身上心盖好,轻悄悄地走至门前,招手让外面廊下等候的人进到内室。腊月寒凉更甚,站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双手冷得似冰。

两指悬搭于腕间,德妃猛地睁开眼,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两人对视良久,德妃的手竟未收回,只盯着跪于脚塌上的人认真端看,缓慢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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