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很清楚这段时间指的是什么，他倒也没想着敷衍过去，很是坦诚的说道：“如果你看见路上有两群陌生人打了起来，你该帮哪一方？”
皱了皱眉，方譬立刻说道：“可是你们不是我们的神吗？那些东西也配相提并论？”
“你们？你们现在的国家里，真的只有一直生活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同一族么？”
虽然表情上是无奈，但城隍还是继续说着。
“人有人法，神有神责。
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两个国度之间有着极深的仇恨，生食其血肉也难平怨气。
可千年之后呢？万年之后呢？
在“天”看来，你们都是“人”，仅此而已。”
“。。。”
从情感上来说，方譬很讨厌这种说法，恨不得把说这话的人直接拖出来打个半死。
可是理智上来说，方譬很明白，仇恨这种事情，真的有时间性。
曾今被称为两脚羊的汉人，如今不照样和其他族人生活的好好的，也没见谁一直叫着要给自己老祖宗报仇什么的。
甚至于，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老祖宗到现在，中间有没有其他族人的血脉。
现在这份仇恨如此强烈，无非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国家还没消失而已。
一旦那个国家消失，千万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咳咳咳。”
城隍的咳嗽声转移了方譬的注意力，他看了看那张苍老的脸庞，感受着那犹如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生机，有些困惑的问道：“神，也会老死？”
“我化为人形出现的这些年里，学了不少人的新知识，其中有一个词，叫做淘汰。”
稍微顿了顿，城隍接着说道：“不被需要的事物，久而久之，自然就会被淘汰。”
“如果，我找人给你供奉大批香火什么的呢？也救不了你？”
怎么说呢，面对一个还算聊得起来的神，还是个很有可能一直降妖除魔的神，方譬还真不想他就这么消失。
还有一点就是，这种等死的状态让方譬总是会莫名联想到自己的未来，很不舒服。
长满皱纹的老脸扯出了一个笑容，城隍解释道：“你没明白，“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存在，当无数生灵诚心祈求天地的时候，天地也会有所回应。
而当生灵不再祈求天地了，天地也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不再干涉生灵们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当人们只靠自己的时候，你们就会被这天地判定成不被需要的事物，就会被。。。淘汰？”
点了点头，面对着自己注定的结局，城隍并没有避讳，而是早就坦然面对了这一切。
“啧，这个词聊得真让人心里不舒坦。”
方譬撇了撇嘴，问道：“那你现在就用这幅模样，天天找顺眼的人的看相？”
“就像人常说的一样，闲着也是闲着么。”
笑呵呵的回答着，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做好了彻底消散准备的城隍。
“那，生于人心的你，替人降妖除魔一生，在得知自己会死于人性的时候，没有过迷茫吗？”
好不容易碰见了个很大概率能给自己解惑的存在，方譬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话题。
“天生万物，自有其理，自有其责，为何要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