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并非石雕木刻之人，相反的，她十分敏锐。
苏玉对她或许有那么一些些的心思，她其实是清楚的，但她对苏玉无意，便不会去做任何让苏玉误会和深陷的事情。
她与苏玉的任何交往，说来都是提前把条件和道理讲清楚的。
她喜欢直来直往，明码标价，银货两讫，不喜欢纠缠不清。
顾凝迈步上前去，立在方才苏玉站过的窗前，看着丝毫没有涟漪的湖水，片刻后，吩咐说：“找几个人，在这湖里捞一捞，把那镯子找一找。”
“是。”
好在府上有两个会水的，下到湖中去，寻了大约两个时辰，总算把那镯子给捡了出来。
顾凝把那镯子擦拭干净，交给了沈照：“你带去给他吧，顺便看他安顿的如何——他刺杀太后那件事情还没了，如果露了行迹，或者慕容离把他给卖了，可就凶多吉少了。”
慕容离那个人，惯来是不择手段的，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能做出什么来。
“嗯。”
沈照摸了摸顾凝的脑袋，说：“你放心吧，事情我会办好。”
苏玉方才是独自离开的，但沈照是什么人？
为了保险起见，早已让戏月派人跟上了。
因此，出府之后，沈照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找到了苏玉。
苏玉安顿在一处香料铺子里，瞧见沈照的时候，怔了一怔，但很快恢复的平静，不见丝毫意外：“你怎么来了？”
他语气沉沉，听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沈照说：“你的东西。”
随着话音刚落，沈照手一抬，破风之声响起，有东西朝着苏玉飞过去。
苏玉下意识的一接，当看到那被丢了的镯子回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微微就是一怔。
沈照说道：“到底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放在身边是个念想，何苦因为一时气愤就随意丢弃？旁人有你的家人重要吗？”
“……”苏玉沉默无言，默默把镯子收了起来，想道一声谢，却终究是说不出口，“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沈照立于院中，语气淡淡：“你如今在京中很危险。”
他这一段时间之所以能安生，是因为慕容离护着，也是因为冯太后暂时没注意到他身上来，一旦注意到，那么苏玉死罪难逃。
“或许，你这间香料铺子也十分的不安全。”沈照又说。
苏玉沉吟片刻，“你想帮我？也是为了我手底下的消息网络？！”
“不错。”沈照坦然道：“你在京城这一片方圆百里的消息网络做的比任何人都好，只要你想，没有你查不出的东西，我现在的确需要这样的消息网络。”
“但我不会让你白白为我辛苦。”
“哦？”苏玉挑眉：“我为你辛苦，你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沈照说：“你文渊伯府一百五十三口的灭门之仇，我可以助你。”
苏玉一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玉接不上话。
文渊伯府灭门之事，是苏清寒和太后所为，而太后和苏相如今在京中手掌权柄，翻云覆雨，他竟要助自己复仇？
可是看着夜色下沈照平静无比的面容，苏玉忽然觉得，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苏玉在京中这么多年，沈照做过什么事情，他一清二楚。
他很明白，沈照或许真的有那个本事——
长久的沉默之后，苏玉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助我？”
“我自有我的办法，时机到了，你便也就知道了。”
苏玉沉吟了一会儿，“好，我为你夫妻二人办事，你助我复仇。”
文渊伯府覆灭之后，他便活的犹如行尸走肉，每一口喘息而出的气，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手刃那两个奸贼！
哪怕出了顾凝这么一个小小插曲，也从未影响过他想要复仇的决心。
沈照却在这时又开了口：“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阿凝远一点。”
方才说正事的时候，沈照态度平和，语气也平稳无波，十分的胸有成竹，似乎早已笃定苏玉不会拒绝，苏玉也的确没有拒绝的本钱。
但这句话，沈照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却极度冷沉。
他极为不喜欢苏玉调笑顾凝的样子，那态度很轻浮。
不管苏玉是装出的轻浮还是如何，沈照作为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娘子用那种口气。
那几乎已经称得上是调戏了。
苏玉静默了一会儿，微微勾唇，说：“好啊。”
沈照严肃道：“若你再不收敛，我不会对你客气。”
“嗯。”苏玉点点头，说道：“我记着了，那么——现在是你安顿了我了？打算将我安顿到何处去？”
……
顾凝在府上待着。
沈照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顾凝先去凝香居看了楚灵轩一趟，确定她的情况稳妥，之后又回了枫园来，让人摆了饭。
最近这几日习惯沈照每天陪着她，一个人坐在这儿，饭菜似乎都不那么可口的样子。
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腮，夹了一根萝卜，觉得食欲不佳，索性将筷子放了回去。
“先收起来，温着吧，等二公子回来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