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吓到了吗？”顾凝轻声问沈照：“我就是这么讨厌他！”
沈照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凝吸了口气，垂首转身，直接回卧房去了，进去便砰一声拍上门，灭了灯，屋内再也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沈照走到那房门前，看着那紧闭的门板，脸色已经僵的不能再僵。
他一直觉得，顾凝虽然年纪小，但却是懂得分寸识得大体的姑娘，自己只要和她把道理讲清楚了，她便也能理解自己的选择。
他完全没想到，顾凝会发这么大的火。
“阿凝？”沈照站于门口，迟疑地唤了一声，“你把门打开。”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沈照又说：“是我没事先和你说，便去找了君世子安顿苏玉，苏玉是你的医术换来的，我不该自作主张，我的错。”
屋内依然一片静默。
沈照吸了口气，耐着性子，放柔了语调，又说：“刚才，也是我说话太急了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有讨厌一个人的权利，不需要理由——”
“是我没考虑你的心情，只考虑着局势，想着让苏玉能够安全，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然而顾凝待在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声响。
她不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现如今的局势，不是“谈谈”就能够改变的。
而且方才沈照近乎咄咄逼人地质问，让她心里不太舒服，对君临风勾起了许多的仇恨和愤怒。
她怕……怕自己开门要他进来，也没办法好好谈，恐怕还会争吵，两人之间闹得更僵。
沈照站在房门口许久许久，都等不到一声回应，原本的三分歉疚逐渐消失，心也有些沉，一个词在喉咙里滚啊滚的，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无理取闹！
但他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闭了嘴。
她才十六岁，本来就是个小姑娘，会无理取闹也正常。
自己成熟稳重，自然要包容着她才是，总不能她无理取闹，自己也跟着一起无理取闹，吵吵嚷嚷吧？
她已经够生气了。
沈照深吸了口气，知道她今儿是不会消气了，便也不再提这件事情，只说：“你气我归气我，别跟自己过不去，等会儿派人送吃的来，记得吃。”
顾凝依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沈照无奈，只得转身离开了。
他也需要冷静一下。
于是，沈照吩咐曼月一声之后，自己便回到书房中。
沈照坐到了书案后的圈椅上。
从未见过顾凝与他闹这么大的别扭，他真是无所适从。
过了一阵子，门外传来一声轻叩，接着是曼月的声音：“主子。”
“进来吧。”
待到沈照坐起身子，曼月也恭敬地走了进来。
沈照问：“饭菜送进去了吗？”
“没……”曼月面有难色：“敲了，少夫人不开门，属下怕少夫人生气，也不敢硬闯。”
连主子都不敢硬闯了，他们做属下的哪敢？！
“……”沈照默了默，额角有些抽疼，“你等会儿再送一次，要是她还不开门，便算了，别吵着她，等明儿一早你再送。”
“属下知道了。”
“出去吧。”
“可是——主子你也没吃。”曼月低声问：“不如拿到书房来，主子吃一些，然后——”
“不吃！”沈照干巴巴的丢出两个字来。
郁闷的都郁闷饱了，吃什么吃？
他抬了抬手，吩咐道：“你去吧。”
“……是。”
曼月只得退了出去。
沈照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案上的灯明明灭灭。
他单手支着额头，眉心紧皱。
沈照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抚顾凝，让她消气。
难道非要跟君临风和临江断绝所有关系不成？
大局所限，现在只有和君临风拧成一股，才好应对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另外撇开大局不谈，君临风也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可若不断绝关系，顾凝不知道要气多久——
想到此处，沈照皱紧眉头，表情十分纠结。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成了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的如此为难之事。
……
顾凝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沈照心情纠结复杂，顾凝又如何好受？
前世惨死的记忆压得她难以喘息。
与她而言，君临风越是对自己好，沈照越是帮君临风说话，越是让她憎恶、愤怒，却偏偏无能为力。
只是她到底人活三世，气性已经没那么大，把沈照拍在门外后，她自己没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
若能想个办法，将君临风彻底给除了，便好了。
可她如今的实力，想要除掉君临风远远不足。
若要借助旁人的实力，难道要去和苏清寒慕容离之流合作吗？！
慕容离艰险狡诈，苏清寒更是残忍嗜杀，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两人沾上一点关系。
“……”
半晌后，顾凝长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埋入双膝之间。
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没吃几口东西，却也不觉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