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祖父，今日宫中说要现在就对苏家动手。”谢凌谨适时打破尴尬，懂事地将袖中的资料拿了出来。
谢渊锐眼一扫，就默默看着谢安之着急接过的动作。
只见谢安之嘿嘿一笑：“父亲，您过目。”
算你会来事。
谢渊轻咳一声，一脸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这一看不要紧，竟越看越让人心惊
“父亲，怎么了？”谢安之脸上挂着疑问，可惜老爷子并不搭理他。他只得侧头看向自家儿子，可却只看到迷茫二字。
谢安之瞥他一眼，小声开口道：“你没事先看看？”
谢凌谨无辜地抬手：“回父亲，没有。”
没等谢安之开口，面前坐着的老爷子便一掌拍在木案上，声如洪钟：“这苏家，也太胆大妄为了！”
这阵仗着实给站着的两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撩袍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请父亲，祖父息怒。”
我倒是想息怒！
谢渊胡子都要被气得飞起来了，恨恨的将桌上的数十页纸甩了出去：“你们看看，他苏清天都做了哪些好事！”
“是。”谢凌谨跪在地上将散落的纸页捡起递回给父亲，遂起身端起茶壶，轻声道：祖父先喝杯茶消消气。”
谢安之满意地接着看了起来
“他怎么敢？怪不得怪不得先皇晚年身子那般亏损，却还仍时时流连后宫！”
听自家父亲咬牙切齿的声音，谢凌谨好奇地接过跟前的纸页
在第一页纸上就已将工部尚书苏清天的罪状标列清楚了。
统分两项：
一，乾元十九年，时任工部水任司郎中的苏清天在被派去渝州抗洪救灾之际，贪污粮草三千担，医药补给六百抬，白银十万两，致流民活活饿死五千余人，病死人数高达一万余人。
二，乾元二十五年，为讨好皇帝向其献所谓“西域房中秘术”，哄骗此为大补神药，实则乃是阴损至极。致皇帝连续数年征逐酒色，荒淫无度，身体日渐愈下，终年未满六十。
后面数十页皆详细地注释着时间，地点，与所提供证词的证人们家住哪里，祖籍为何。
末页甚至还附了当时的所谓“神药”药方
谢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谢凌谨沉声道：“这些证据，是皇后娘娘从哪得来的？可还有人知道？”
“回祖父，娘娘只让人给孙儿带话，说是让我们放心用。”
“父亲，可我们下一步不是要先对陈家动手吗？”谢安之在一旁开口。
谢渊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浑浊的眼中暗藏着旋涡：“既然皇后娘娘都将饭喂到嘴边了，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谢凌谨倒是没想到向来固执己见的祖父竟还真的将谋划已久的陈家搁置在旁，转而将矛头指向了苏家。但也不由暗暗心惊，自己这妹妹可真不愧是打小养在祖父身边的，竟如此了解其脾气秉性。
远在坤宁宫的谢懿德可不知道谢凌谨在想什么，此时的她正与穆齐昭一派“祥和”地用着晚膳
“今日高兴，多吃些。”穆齐昭看她又早早放下了筷子，不由又夹起一块竹笋搁在她碗里。
谁告诉你我高兴？
谢懿德嘴角挂着不冷不热的笑，微微垂眼道：“撑了。”
穆齐昭好歹也与她朝夕相处这么些个时日了，一眼便察觉这人情绪不佳，赶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啊！”谢懿德缓缓起身，福了福身子：“皇上既然胃口好就多吃些。臣妾今日身子不爽，就先歇着了。”
看她一副心情不好却硬要笑得如沐春风的模样，穆齐昭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刚吃了这么多便去歇着，怕是明日就要长胖了。”
“你！”谢懿德猛地转头，直愣愣地瞪着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怎么了？”穆齐昭有意逼迫她说出心中不满，便故意地指向自己，语气贱兮兮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
谢懿德才不吃这套，给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笑脸后转身就进了内室，连句话都没再留下。
只剩穆齐昭看着这袅袅婷婷的背影不知所措
也巧，王全德刚踏进殿内便瞧见自家皇上夹着块竹笋愣神，马不停蹄地换上副张博学多识的神情：“皇上，这竹笋最是清火，您可得多吃些”
“滚滚滚。”
刚进去不过三秒的王公公就被自家皇上灰溜溜地骂出来了。走之前还不忘嘟囔一句：如今这差事，可真是愈发不好做了。
月落日升，晨光渐熹，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穆齐昭窝在养心殿批了一夜的折子，本来眼都要瞪直了，却蓦地被暖阳一照，反倒是卸下了些疲乏。
“皇上，该上朝了。”
被这动静一激，穆齐昭终于放下朱笔，重重闭上眼睛静默了三秒。待再抬眼时，依旧是那个满目清明的大齐皇帝。
这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王全德快步跟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皇上，龙体要紧啊！”
“知道了。”穆齐昭脚下步履生风，显然没将话听进心里。
看着那一双大长腿越来越远，王全德只得重重叹了口气跟上。
却不料刚至跟前又猝不及防地停下脚步
王全德心中呐喊了八百遍才控制住自己没冲撞上龙体，之后看着那骤然驻足的皇上小心开口道：“皇上是有何吩咐吗？”
“待会去将南梁使臣昨日献上的精巧玩意儿给皇后送去。”穆齐昭皱了皱眉，继续道：“免得她整日无聊乱琢磨。”
“是。”
“别跟着朕了，现在就去。”
正用膳的谢懿德没预兆地打了个喷嚏，玉骨紧张道：“娘娘，是不是昨夜着了凉？”
谢懿德皱了皱鼻子，少有的孩子气：“估摸着谁在背后骂我。”
“您这话说得，谁敢骂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