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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端倪初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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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是何等的冰凉刺骨,云昭在江里慢慢沉下去的时候,思绪回到了他当皇帝时,在他即位之前,他只是一个活的有些肆意的年幼皇子,就算是唯一的皇子,父皇也并没有太过严苛地督促他的课业,姑姑会带他去打宫里山楂树上的果子,那时候,宫里没有叫司徒飐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从某一天开始,他就见不到父皇和姑姑了,身边的人告诉他,他们出去打仗了,等这一仗打胜了,他们就要搬家了,搬去另外一座皇宫,没有现在住的地方大,但是比现在住的地方更好,等他们搬过去,他们就不必再花好多钱去买那些美丽的骏马,而是想要随时都有了。那时候的他,刚刚得了一匹矫健灵敏的白色灵驹,美得像天边的云朵,他还想要更多,于是他希望父皇快一些打赢回来,他想骑着马和父皇一起,再去打猎,可是父皇最后没有回来,身边的人沉默着,他被带上了马车,千里迢迢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座新的皇宫。姑姑为他披上了父皇曾经穿的衣服,他坐在宽敞明亮的殿堂中,群臣向他叩拜,声势浩大,他像个木偶一样,别人做什么,他跟着学做。然后姑姑带他见了一个叫司徒飐的人,她说这个人即将成为他的姑父,是这个人为这次战争带来了胜利。

他不喜欢这个叫司徒的男人,他身上有难闻的血腥味,他想找父皇,他那时正骑着那匹白马,勒紧了缰绳,可是那天温驯的马儿突然发了狂,一个挺身将他甩至地上,他磕破了额角,透过被鲜血模糊的眼睛,他看到那个叫司徒的男人一刀将白驹斩了首,那时他突然明白,他永远都见不到父皇了。

白驹被处死了,自那一年起,他再也不骑马,再也不打猎了,他拉不开弓,射不出箭,那一年,他八岁。

浑浑噩噩数年,如过往云烟,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江边,身下布满僵硬的石块,太阳还没有从江的尽头升起,身边传来脚步声,待他看去,几个身穿白衣的人围在他边,他们带着白色的帽子,遮着面容。

是阴间的使者来接我了吧,云昭想,也好,真的很累,以后就不用再累了,于是他闭上眼,再一次沉沉睡去。

好痛,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痛!自混沌中割裂,云昭猛地睁开眼,是腹中的痛,唤醒了他,入目是织金的床幔,这是哪?他挣扎着从榻上滚了下来,光着脚跑到门边,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是哪?

织金的窗幔,明黄的锦被,还有朱漆描龙的案几,他看着杯盏中澄明的佳酿倒映出自己的的面庞,难道这里是皇宫?只有皇宫!才有这么华丽的房间,才有这上锁的门,他被抓回来了?他被司徒飐抓回来了!

不,这是他的寝宫!一切都是梦,过往的一切都是梦!不是他被抓回来,是他从来没有逃出去!茶馆,七浔,荆荃大哥,都是梦!他还会痛,现在才是现实!

他扑倒了烛台,扯断了帷幔,打碎了杯盏,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在讽刺着他的天真!他从来没有逃出去!他一直都在皇宫!一直都在司徒飐的手心里!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笼罩了云昭,他好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他在黑暗中抓住的那道光消失了,还有什么比光消失了更加可怕,那是他曾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他疯狂着,混乱了,他砸碎了看得到的所有东西,好像有人拉着他拿着碎片的手,好像他方才割着自己,但是他感觉不到痛,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的脑袋里有根弦,断了。

云昭因为岑留的药睡了一天一夜,七浔也一直陪着,梦呓之中,云昭断断续续地叫着荆荃,他是真的把荆荃当做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看着他双眉紧皱,脸青唇白的样子,七浔心中第一次泛起些许难言的酸楚,不可以再耽搁了,他必须尽快上别勒山解蛊!

“你在呢?”身后传来一道细腻的女声,七浔回头看去,门口正站着个身形曼妙的红衣女子,一头青丝束成一个高辫,只插了一只木簪,眉梢含情,目中带笑。

“嗯。”七浔点了点头,这女子是荆荃带来的,叫路霓鸢,路中相识,结伴而行,“这么长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添麻烦了才是。”路霓鸢摇摇头,“他还好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给七浔很奇怪的感觉,本能让她防备着一切陌生的人,但是对这个女子,七浔却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仿佛她不是一个真正陌生的人。

“不太好,我们要尽快启程。”七浔说着,为云昭掖了被角。

“七浔姑娘!”七浔正要往外走,霓鸢却叫住她,七浔停住脚步,刚好与她两肩齐平,她们竟是一般高的,迎着彼此的目光,却读不出对方在想什么。路霓鸢莞尔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告诉荆大哥了,我们今天傍晚就起程。”

她抿成一条线的唇很薄,像她的眼睛一样猜不透,七浔点了点头,“多谢。”

待路霓鸢转身离开,七浔的目光久久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傍晚时分,云昭已经被荆荃安置躺在了舒适的马车中,六个人一车四马离开了品玉楼,元盛本想在马车里时刻照顾,但只有他一个人会驾马车,便只能在外面赶马,心里倒是十分的不忿,明明我才是陪伴皇上多年的侍从,现在却只能把地方让给一个大夫和一个黄毛丫头!说到黄毛丫头……元盛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偷偷撩开帘子看进去,坐在里面和那大夫一起照看皇上的女子身穿灰蓝色绣栀子花长衫,八破间色裙,不正是自己去年陪皇上出宫听戏,在茶馆惹怒皇上的那个大胆女子?当时他便觉得这女子牙尖嘴利,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貌美,可是这世上美貌女子不知凡几,无甚稀奇,不以为然。只是不知为何,皇上逃出宫来,竟然流落到这茶馆去了,若是皇上的救命恩人,那自己多给对方几分面子,也是应该的。

元盛心思转了几转,这不忿之情便消退了大半,如此,便可安稳的赶马车了。这边他心念转着,车里的人倒是没工夫搭理他在想什么,岑留为云昭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最后重新为他把被子盖好。

“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爱醒,大概是梦魇了,这东西还是看他自己,终究要他自己克服的。”

七浔点点头,岑留看她的神色,又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受纳兰安排的马车。”

“这是他应该的,不用白不用。”七浔白了他一眼,方才纳兰送到品玉楼门口,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他一个堂堂楼主,怕七浔怕成这个样子。

“那路霓鸢,你怎么看?”七浔接着问道。

岑留向外看了一眼,风撩起帘子,骑在马上的那一抹艳红,好似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子,张扬快意,“匪窝出来的,倒是个美人。”

“当心是个带刺的玫瑰。”

“再美的玫瑰也跟我没多大关系,你瞧她一双眼睛都黏在荆荃身上了。”

七浔皱皱眉,也向外看去,像是说到什么开心的事,路霓鸢一掌拍在荆荃的手臂上,没有小女儿的扭捏,荆荃竟丝毫没有介意,两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我从没见荆荃这样的笑容。”

从前在茶馆,七浔见过荆荃爽朗的笑,也见过他畅快的笑,唯独没有见过他现在这样。

“千年铁树也会开花的。”岑留注意着七浔的神色,“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事已至此,荆荃他知道分寸的。”

“他哪里知道。”七浔看了一眼昏迷的云昭,“我早该知道,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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