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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渔霸与渔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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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渔霸和渔民

由于早期高温干旱,今年鱼塘产量较以往大减。一进入年末,江北省各地鱼市日益火爆,鱼价一日一涨,较往年高出许多,鱼塘集中的地区甚至出现了鱼贩子拎着现金排长队抢购的现象。

一个新兴的行业--渔霸因此应运而生。

林湾村坐拥千亩鱼塘,历来是香妃湖县城关镇和凤城、凰城两个主城区各大农产品批发市场成鱼的重要来源地之一,林湾村掌门人林家康以及徐跃进等村组干部尤其是五组六组傅主任、李组长两人更是各大鱼贩们和养殖户们眼里的香饽饽。关系好的,只需要介绍安排几个大主顾就基本上可以将你的鱼全部包销了,如果有机关事业单位为干部职工谋福利来村里调鱼,价钱好不说,鱼大鱼小还没有严格标准。关系不好的,只能坐等零星小贩上门来调鱼。寒冬腊月,别人早已卖完了鱼回家喝酒打牌去了,你还得天天守在鱼塘上苦等苦熬,往往越往后鱼价还越低。对鱼贩子,也基本是一样的理。里里外外,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每年春节期间,林湾村千亩鱼塘大约可以供货300万到400万斤四大家养鱼,今年减产,也能出货200万斤左右,越是临近年关,鱼价越是高涨。小寒过后,鱼价创历史新高,草鱼塘口价普遍在一斤4块5左右,活鲫鱼甚至超过6块,至于量少的黄颡鱼、财鱼、大白刁,价格则更高,就连以往一块多钱一斤的白鲢鱼,塘口价也到了3块左右。

如此紧俏的日常生活品,如此巨大的交易量,自然成了大小渔霸们眼中的一块肥肉。但凭着“江北第一村”的金字招牌,不是谁都敢在林湾村轻启战端的。一开始,小渔霸们还只是小打小闹,在林湾村外暗地里做些勒买勒卖的勾当,没人敢堂而皇之的进入林湾村,公开的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一夜冬雨过后,千亩鱼塘表面上的平静局面被悄然打破。

第二天一早,由一辆桑塔拉打头、两辆万山面包车随后的车队静悄悄开进了林湾村千亩鱼塘,在五组地界停了下来。随着“嘭嘭嘭”几声沉闷的关门声,一高一矮两个黑衣青年率先从桑塔拉轿车里下来,接着从面包车里陆陆续续一下子涌出近二十个青年小伙,全都清一色黑衣黑裤黑帽墨镜,外罩一件黑色的短呢子大衣,像极了这些年港台电影里常有的街头黑帮出现的场景。

就在一众渔民惊诧不已的目光注视下,这帮黑衣青年两两一组,从西到东,从北到南,冷峻着脸一家家鱼塘横蹚过去,不声不响的发给每家每户一份成鱼订购单。然后汇聚成两班人马,分别把守住千亩鱼塘两个进出口通道,禁止任何车辆擅自出入。

渔民们看了看手里的订购单,立马炸了锅似的嚷成一片,乱成一团。订购单上清晰的标明着:自即日起,千亩鱼塘所有成鱼均由“凤城区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统一收购,所有品种成鱼的塘口价一律低于前一天价格一块钱。

张富贵和大刘也收到了这样一份订购单。大刘一看内容,暴跳如雷,抄起一把抄网就要去和这帮人讲理去,却被张富贵一把拉住。张晓娇急道:“你个瘪脑壳,慌什么呀?你去找谁?这么大的事儿,大家伙不会商量商量么?村里镇里会没人管么?什么都冇搞清楚,你去逞什么能?”

几句话顿时把大刘问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垂头道:“他麻的,老子们一年忙到头,就指望这几天呢,昂…这帮狗入的倒好,印了一张擦屁股纸就想稳赚1、200万,昂…哪来这么好的事?当钱是风刮来的么?昂…”

张富贵笑道:“小娇说得对,先侦察侦察,看对方什么来头,从哪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农贸公司,村里镇里什么态度,然后再和其他渔民商量商量。”

很快,从几个水产运输户那里得来消息,所谓的“凤城区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是一个刚注册成立不久的新企业,公司法人代表叫付献军,24、5岁,原是城关镇一小混混,86年最后一拨“严打”时,大混子大流氓全都被杀的杀、判的判,付献军虽是跟班,但年龄不大、声名不显,只因偷鸡摸狗、调戏女生被判劳教两年,刑满释放回家后,先在城区集贸市场摆了个小摊,后靠欺行霸市慢慢发展壮大,终于在香妃湖县扬名立万、成为一霸,专门活动在城关镇各农产品批发市场和各集贸市场。这些天,付献军见鱼价飞涨,一天一个行情,觉得有利可图,想趁机搞一把大的,便把目光投向了连片集中易于掌控的林湾村千亩鱼塘。

据传,付献军有个特点,他虽然是市场一霸,但却最不喜欢人说他称王称霸,反而十分仰慕有知识的人,立志要当个儒商,所以在和人打交道时,往往喜欢故弄风雅,搞得稂不稂莠不莠的,徒惹人笑。付献军在家为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在香妃湖城关镇上中学,虽然才十三四岁,但在他哥的言传身教之下,却已是城关镇中学校园一霸。

慌乱过后,众渔民迅速达成一致。经商议,一个村民小组推荐一个代表,再加上一个运输户代表,组成一个七人代表小组,全权负责和“凤城区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进行交涉。张富贵和林家琪作为一组和运输户代表双双入选。

经过一番紧张而激烈的争吵后,七人小组达成三点共识:1,今天必须将顾主们已付定金的成鱼全部装车启运;2,同意由“凤城区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统一收购,价格可以适当低于其它地方塘口价,根据市场行情一日一定;3,“凤城区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只能派少数工作人员参与收购运输,其他无关人员一律不得擅自进场,更不得采取威胁手段强买强卖。

由于大刘几乎为林湾村每家每户都掌过勺、做过酒席,这一年多近两年来,张富贵也和众人渐渐熟识,众人都晓得他军人出身,曾任鲲鹏集团副总经理,身份见识谈吐莫不服众,七人小组遂一致推举张富贵为谈判小组组长。张富贵也没谦让,分别找大刘等几个人叮嘱一番后,率部分代表和付献军见面会商。地点就在大刘鱼塘上的仓库里。

仓库本不大,里面角落还堆着几袋饲料,此刻一下子涌进来上十个成人,顿时显得十分拥挤。所以大多数人都站着,只有张富贵和付献军两位谈判代表坐在中间两张椅子上。

付献军身材不高不胖,脸庞白皙清秀,还戴着副无边眼镜,看上去就像个文弱书生,但一开口说话,满嘴黑黢黢奇形怪状的蛀牙一下子就让他形象尽毁,看上一眼就让人恶心倒胃。

“老张是吧?你们这是几个意思?”付献军将手里的“三条”书面意见摇的哗哗直响,一脸讥笑道:“领袖南巡以来,华夏大地,全党全国都在支持民营经济,支持我们这些待业青年兴业创业,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推三阻四的呢?老张,没学过南方讲话是吧?我们农贸公司主动找上门来,想和你们进行长期合作,态度是非常诚恳的,你这是根本不给我付献军面子呀。”

张富贵心里暗笑,想着看来传言不虚,这付献军还真不会装文雅,没说两句就露了相,呵呵笑道:“付总,既然是合作,那就要按合作的方式来:双方友好协商,达成共识,签订合作意向或合同,然后按意向或合同操作,这才是合作的基本流程。说句真心话,你们不经合作方同意,单方面决定数量、价格,只凭一纸通告,就要求对方无条件执行,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好像不是合作应有的方式吧?更何况,现在是有鱼不愁卖,我们林湾村真要想和人合作,有意愿的公司恐怕不止你们一家吧?…”

“费什么话!你他麻还敢跟我哥讲条件?信不信老子让你一条鱼都卖不出去!”张富贵话还没说完,站在付献军身边一个小青年突然狂叫道,声音又尖又细,明显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张富贵厌恶的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少年两眼,见他稍显稚嫩的脸上一脸戾气,和付献军长得倒有六七分相像,暗暗猜到对方身份,冷冷道:“付总,这是谁家小孩,还未成年吧?谁是他的监护人?他的话能代表你吗?”

付献军一听张富贵三连问,心下明白,这是遇到真正的行家里手了,抬手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道:“他叫付永军,我兄弟。老张,你别管他能不能代表我,你就说你们接不接受我们的合作条件吧?”

付永军?果真是付献军的亲弟弟。张富贵心里掂量着对手的分量,感觉不过尔尔,远在他预期之外,遂站起身:“说句真心话,这样的合作条件和合作伙伴我们不接受。我们的意见已经非常明确,就那三条,同意,我们接着谈,不同意,我们各忙各的。恕不远送。”

“哼哼,你他麻还想走?‘黑衣军’弟兄们,上!”付永军暴跳起来,尖叫道。

听到叫声,几个黑衣青年冲进来,把七人小组团团围在中央,另有上十个黑衣青年“唰”的一声将仓库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一根根短棒从每个人长长的衣袖里露了出来,紧握在手中。

现场气氛陡然变得十分紧张,几个渔民代表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赶紧向张富贵身边挤了过来。

“哦,‘黑衣军’?”张富贵轻呼一声,脸上依然挂满笑容:“付总,你这又是几个意思呢?谈合作不成,就要来硬的了?”随即大声喊道:“大刘,送客喽!”

“轰挞!轰挞!”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震得地皮微微抖动。

从张富贵拒绝合作时起,付献军就一直沉默的坐在那儿,还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一副运筹帷幄之中、悠闲自在的模样。几年来,凡是不愿和他“合作”的人,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只要“黑衣军”出动,摆开架势,就没有不乖乖和他签订城下之盟的。可以说,“黑衣军”所到之处,无不披靡。“黑衣军”已成为付献军摧城拔寨、迅速成长壮大的一把尖刀。

此刻听到屋外沉闷的脚步声和嗡嗡杂乱的低吼声,付献军意外的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今儿这个对手,确实很不一般,终于忍耐不住,扔掉刚吸了一半的香烟,站起身,朝外看去,一时脸色微变。

门口,黑压压挤满了一群壮年汉子,个个手拿长棍、铁锹、鱼叉之类的农具,眼里燃着怒火,气势汹汹的盯着黑衣青年们。

付献军眼里两道阴森森的寒光穿过眼镜片,直射向张富贵,脸上却含着微笑,朝张富贵拱了拱手,道:“哟,老张,有心了。都是文明人,生意不成仁义在么,是不是?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生意今儿谈不成,我们明儿再谈,明儿谈不成,后儿还可以接着谈嘛,没必要搞得火星子冒冒甚。‘黑衣军’都是待业青年,时间多的是,呆哪里不是待?呆在自己家里反而让家里人看着难受,不如让他们到野地里撒撒欢。你说是不是?”

说罢,轻蔑的扫视一圈,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一群黑衣青年又“唰”的一声,将短棒收回袖子里,一个个昂首挺胸,蛮横的撞开围在他们身边的渔民,仿佛在羊群里走了一圈的一群狼,排成一排,趾高气扬的向马路走去。

“不要放炮这帮狗入的,他麻的,光天化日之下敢来林家湾抢钱?!”

“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鳖孙,居然敢来鱼塘上耀武扬威,捶死个逼养的!”

“这帮人不好惹呀。你们没听那个领头的说吗,今儿谈不成,明儿接着来,明儿谈不成,后儿还接着来。这是要天天上门堵路啊!张总、大刘,你们说该啷么办?”

等付献军一行人刚走远,一群渔民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义愤填膺,有的胆小怯弱,更多的则是选择壁立观望,他们心里想着,一年忙碌,图的不过是钱财,犯不着为了钱拿命去和人拼哦。

张富贵没有多加理会,在人群里找了一会,见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汉子刚在马路上停好嘉陵摩托,急匆匆跑来,举手招呼道:“老马,马南山,过来这边。”

被称为马南山的中年汉子从人群中挤过来,大冷天的,跑的一头汗。

不等张富贵问他,就气喘吁吁道:“我找到我姐了,她说林家康和徐跃进两个到镇里、县里给人拜年去了。”

“马兰花马大姐没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张富贵问。

“没。她说,往年一般也是这时候提前去给领导们拜年,估计要两三天。”马南山忙道,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张富贵点点头,递给马南山一根烟,道:“老马,你靠近些,我给你交代几个重要事情。”

马南山附耳过来,张富贵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马南山嘴里“嗯嗯”应着,频频点头,眉头却越拧越紧。见张富贵说完,赶紧返身,跨上摩托,“突突突”向村里驰去。

张富贵又伸手招来二组王组长的弟弟,问道:“小王,联系上麻所长了吗?”

小王道:“我姐打电话找人联系了,派出所人说,麻所长前天出差了。”

张富贵皱眉道:“这么巧?怎么快过年了还出差?”

小王道:“据说是在峨眉山发现了一个逃犯的踪迹,麻所带人追逃去了。”

“哦,麻烦你跟你姐说,继续给我盯着,一有麻所消息就告诉我。找到那个小警察李启超也行。”张富贵叮嘱小王。然后又将林家琪叫到跟前,简洁明了道:“通知你的人,准备装车启运。今儿这批鱼获必须送出去。”

林家琪担心道:“三哥,这帮寡汉条子,杀冇肉剐冇皮,咱都有家有室有儿有女的,犯不着跟他们硬拼。”

张富贵笑道:“谁说要和他们硬拼了?”

林家琪苦着脸道:“要是他们拦着不让走,砸车打人,该啷么办?”

张富贵笑着安慰道:“别怕,人心齐泰山移,强龙还能压得住地头蛇?”

林家琪身子抖抖索索的,还想说点什么,张富贵笑道:“家琪啊,记住老人家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快去安排。三哥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家琪一脸愁云的转身离去。

安排布置好这些,张富贵召集其他七人小组成员进屋,提出三条意见供他们讨论:1,坚定不移按约定完成今天的销售,取信于顾主,否则,付献军之流垄断千亩鱼塘成鱼销售的消息一旦传开,没人会再来林湾村收购;2,组建巡逻队和护场队,晚间巡查,白天护场,防止对方强买强卖搞破坏;3,向村委会、派出所报案,请求组织保护与支持。

对第一第三条,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但对第二条,却争议激烈,认为春节前夕,各家各户事儿多,没法统一集中开展巡逻保安。最终,这一条被修改为晚上各家照顾好各家自己的鱼塘,白天有事集中,无事则各自为政。

正议论着,大刘进来报告,付献军等人并未离去,而是派人紧守在千亩鱼塘出口,并派人逐一通知运输户主尽快离开林湾村,威胁他们,未经准许擅自为渔民们贩运成鱼的,轻则扎胎砸车,重则打人。一部分胆小怕事的车主已经驾车离开。

几个代表一听,顿时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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