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
嫦娥独自坐在彩色云团上，望向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杨戬坐到她身边，轻声问了句，“想什么呢？”
“神仙若是真能断绝七情六欲，”嫦娥淡淡说道，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现在何至于此？”
杨戬伸手将嫦娥被风吹散的碎发掩在耳后，“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神也是人，即便是神，也断不了七情六欲，跳不出六道轮回。”
“杨戬，时间不多了，对不对？”嫦娥没头没尾的问道。
但杨戬显然听懂了。
他沉默着轻微点了下头。
“好好活着回来。”嫦娥沉默片刻，柔声说:“你要是死了，我就让知珩叫别人爹。”
杨戬:……
“嫦娥仙子亲自发话，杨戬已经深感精力充沛，战无不胜了。”
嫦娥听后一笑，被杨戬这么一打诨，也不似先前那么沉重。没等她伸手撒娇要抱抱，杨戬已然心领神会，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线天景色数十年如一日缥缈梦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拥看过云舒云卷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这样待在一起，还是治水时。”那时杨戬得知所谓的“伯父”就是玉帝，他痛恨玉帝杀了他父兄，显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要手刃仇人。
嫦娥及时将他拉走，带他来一线天开解散心。
也就是在那时，他们感情升温。
“你那时候，性子可比现在好多了。”嫦娥感叹道。她当时因杨戬想报仇，却不得不放弃报仇而对他心生怜惜，又起了想陪伴他左右的心思。
也是从那个时候，嫦娥第一次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
杨戬听嫦娥怀念他以前性子好，问道:“那你是喜欢以前意气风发的灌江口少年？还是喜欢现在心狠手辣的二郎真君？”
“无论是善良正义的少年杨戬，还是正邪难辨的司法天神，它们共同组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杨戬。我喜欢你善的一面，也能接受你恶的一面。你在成长，我也在成长。现在的嫦娥喜欢现在的杨戬，过去的嫦娥喜欢过去的杨戬。如果现在的嫦娥回到过去，不一定会喜欢过去的杨戬。过去的杨戬也不一定会喜欢现在的嫦娥。”
嫦娥柔声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们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适合自己的嫦娥和杨戬。”
杨戬眼中似有泪花闪现，他又问道:“仙子若是不知杨戬计划，看到我追杀沉香，六亲不认，可会唾弃杨戬的所作所为？”
“比起唾弃你，我更想救你。杨戬，向着一条作践自己灵魂的不归路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月亮一直在杨戬心里，指引光明。”嫦娥会成为杨戬黑夜中的一束光。
“可月光并不能拉你出黑暗。”真到了那时，嫦娥能为黑暗中的杨戬披上月光，却不能拉他走出黑暗。
“但她抚慰了我的心灵。”嫦娥能带给他安宁，“月亮不必陪我一起坠落深渊，我更想看她高悬九天，衣不染尘。”我哪里舍得你陪我一起在罪恶中挣扎？又怎么忍心去冒犯心中皎洁明月？
她该是圣洁的，高贵的，美丽的。不该是虚弱的，痛苦的，污秽的。
嫦娥看不得杨戬这般自轻，“你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我不是你可望不可即的月光，不是你心中圣洁不可触及的神邸。没你想的那么娇贵柔弱，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所以别矫情了好吗？
杨戬听后轻轻一笑，“这次是心里话吗？”
嫦娥反问:“哪一次不是心里话？”
“哪一次都是心里话，可套路从未停止过。”
嫦娥从杨戬怀里起身，支起下巴笑盈盈看着杨戬，夸赞道:“进步了。”
她抚上杨戬脸颊，轻纱衣袖滑落手腕，露出腕上花纹玉镯，“甜言蜜语，互诉衷肠结束了。现在该说正事了。”
杨戬看到玉镯，目光一凝，视线再转回嫦娥时，见她朱唇轻启:“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杨戬握住嫦娥抚面的手摩挲着，轻笑着感叹，“果然。”
“果然什么？”嫦娥含笑问。
“果然嫦娥仙子是喜欢杨戬的，怎么都喜欢。”
嫦娥不接他话茬，似笑非笑看他表演。
“杨戬固然愿意和仙子交代，不知仙子会不会同杨戬交代？”
“老规矩。”嫦娥提议。
“仙子请。”杨戬先抛出主动权。
嫦娥也不与他分辩，发问道:“我去西天办差那段时间，王母娘娘怎么同你说的？”
“为娘娘办事，臣子本分。”杨戬答非所问，又打了个官腔。
嫦娥好笑地点点头，看来王母恐吓他了。
杨戬也问道:“仙子重回天庭，王母娘娘怎么同仙子说的？”
嫦娥美眸流转，盯着杨戬含笑道:“我口渴。”只字不回他的问题。
杨戬一听，惊觉自己疏忽，她坐了半响，竟没注意到此事，虽也猜测是嫦娥借机戏弄他，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法力一动，一杯热气腾腾的清水就出现在手中。
他小心吹凉些，不烫了才递给嫦娥。
哪知嫦娥也不接，揉揉额头，重新倚在他怀里嘟囔一声:“困。”
杨戬又将杯盏递在嫦娥唇边，柔声哄道:“喝了再睡。”
结果嫦娥一扭头埋进杨戬怀里，这下连喝水都不肯了。
杨戬轻车熟路一口仰头饮下清水，随手将杯盏盏放在云上，把嫦娥从他怀里挖出来，轻捏着下巴吻上去，将水度给她。
一吻毕，嫦娥朱唇愈加红艳，两人却也不分开，依旧耳鬓厮磨，嫦娥开口道:“王母娘娘说，你没出息的很，好骗着呢。”
杨戬剑眉一挑，手指缠上嫦娥柔软的发丝，嫦娥拍开杨戬的手，制止他祸害自己头发的行为，接着原话递送给他:“为娘娘分忧，臣子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