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都软弱无力似的。
强撑着的笑容那样刺眼。
“翎儿，爹不似你娘聪明，能在作坊帮你，爹种了一辈子的地，干了一辈子的活计，闲不下来呀……”
“爹……”
苏大牛看向苏翎，“我想回去。”
“回哪里去？”
苏大牛看向村中央的位置，苏翎也看过去，那个地方是苏家。
他看的，应该是之前爹和娘一起住的茅草屋。
茅草屋……
“在这里住不好吗？”
苏大牛微微一笑，“怎么会不好呢，太好了。”
“那爹为什么要走？”
苏大牛看着苏家，茅草屋的方向，“我和你娘在那个茅草屋住了十多年，她不在了，我就想回去，还有那些地，总不能没人种吧？”
苏家的人死绝了。
唯剩下苏大牛，以及已经嫁做人妇的苏翎了。
苏大牛说：“我得回去种地，为了我自己种地。”
犹记得，那时候娘子说过，要是能分家过，有个一亩三分地，一家三口，吃糠咽菜都是一家幸福的事情。
可是那时候，他没有勇气和爹娘说分家。
他们一家三口永远都在为苏家的人劳动。
常年无休。
如今，娘子没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活着不知道能干什么，于是想着，娘子在世时总说想买地，种田，远远的看着翎儿就行了。
毕竟住在女婿家，亲家公和小姑对他们还是有一些看法的。
特别是刘雪雁第一次和他们说，“你们什么时候回苏家去？哪有跟着女婿过日子的岳父母？”
当时也不记得争执了些什么。
但他记得，娘子说：“不管如何，我家翎儿和誉儿郎才女貌的，好好的一对金童玉女，还望亲家公和小姑对翎儿多些宽容呀。”
刘雪雁怎么说的？
刘雪雁说：“苏翎一个村姑，那样粗鄙，怎么配得上我哥哥，哥哥他文武双全，举世无双，绝不是池中物！苏翎她根本配不上！”
刘雪雁说话那样呛人。
他们夫妻看向刘五郎，刘五郎正襟危坐，始终没有发言。
难道在刘五郎心中，她们那么漂亮，那么能干的闺女真的配不上刘女婿吗？
不是配不上，而是他们夫妻不该跟着女儿的。
是啊，除了上门女婿，哪有女婿女儿给岳父母养老的呢？
可是近来多事，娘子的娘家人也是时常来叨扰。
娘子都说了，等翎儿回来，等开了春，她们就把茅草屋买回来，或者从搭建一个茅草屋，买一两块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以前一样，只为自己而劳作。
这样翎儿的公公和小姑，应该就不会为难翎儿了吧。
“爹？”
苏翎喊了好两声。
苏大牛才回过神，“翎儿，爹劳动一辈子了，如果突然停下来，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可以给你几块地，你也不必回茅草屋呀！”
“翎儿，让爹回吧，你若不放心，可以经常来看我。”
苏翎张嘴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说。
苏大牛回了刘家，收了包袱，看到门口的苏翎，他笑着。
苏翎看着觉得好惨淡。
“好闺女，记得常回来看爹。”
苏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终于感受了父爱和母爱，可是今天，母爱戛然而止，连父爱，他也要离开吗？
父母和儿女，终究都有一场放手。
爹放手，她放手，但她还可以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