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慕容明磊一个人跑到郊外的山里，跑到一片树林里。空山黑谷，黑影幢幢，他自己放纵地喊起来，“慕容明磊，你是个小人，卑鄙小人——”
声音很大，惊飞了山鸟，也招来一个人。
当黑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慕容明磊想也没想就出拳打上去。来人闪开他的拳用胳膊架住，说道，“将军，是我，程英。”
慕容明磊停下手，黑暗模糊的视线中果真看到程英的影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英苦笑，“将军在这里又干什么？”
两人都笑了，有点苦涩和嘲讽。
程英扔给他一坛酒，道，“来吧，将军，陪我喝两口。”
“好。”
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就着星星和月亮，喝起了酒。
干喝了两口，程英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走了，离开太尉府。”
他这句话很擂人，慕容明磊刚喝到口的一口酒瞬间喷了出来。
程英看他一眼，道，“很吃惊是不是？自从十年前起，有谢听雨的地方就有程英。程英就像是谢听雨的影子，她走到哪里，程英跟到哪里。可是影子毕竟只是个影子，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听雨也不在乎，只当他是个影子。而当这个影子和太阳相比，影子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程英的情绪很低落，咕咚咚喝了一大口，很大的一口。
程英的委屈慕容明磊看在眼里，所以他并没劝他，而是问他，“所以，你不再想当她的影子了？”
程英苦笑，“不是不想当，而是不能当了。在听雨出事之前，我们心中坦荡，从不避讳对方。可是在她出事后，尤其在你面前，她拿我当男人，一个时刻防备着的男人。当两个人心中有了芥蒂，试问如何朝夕相处？”
慕容明磊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边想边说道，“程大哥，其实我对听雨，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程英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品着酒的呛辣，像是在消化慕容明磊的话。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是听雨执着了，不怪你。”
慕容明磊发现程英今天晚上谈起谢听雨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叫听雨小姐，而是直呼其名，可以想见这是要铁了心离开了。
“你一定要走？”
“一定要走。不过不是现在，要等太后过完寿辰。听雨这个时候不能分心，她要积极准备琴曲和寿礼，不能在太后寿辰上让李后看笑话。”
慕容明磊听着，觉得谢听雨和程英都活得好累。
果然，程英也这样说，“听雨和李后不和，最怕的就是李后看她的笑话。”
他说到这里看了慕容明磊一眼。这一眼很复杂，不知道是理解，还是埋怨，不知道是责怪，还是感激。总之，看得慕容明磊有点心里发毛。
“她等了将军三年，却等来了将军和红衣女孩的传说，这对她打击很大。加上宫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她行事渐渐变得偏激。还有这次的事情，长宁宫大肆宣扬听雨的坏话，诋毁她的清誉，我怕听雨会承受不住打击......”
看着程英痛苦，慕容明磊也很无奈。
“既然她已经举步维艰，你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岂不是对她打击更大？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慕容明磊不用喜欢而是用爱这个字，是因为程英够资格。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白地将程英的心事说出来，还是他眼里的情敌，程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