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年级了。”
“哦？那明年就要上初中啦？”
“上不了了。”小女孩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卓子远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小女孩原本开朗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卓子远有些心疼。
“初中只有到县里去上，从他们村子到镇上要走半个小时，这还是最近的村子，再从镇上骑自行车到县中学还要1个小时，住在镇上的还好，骑车一个小时也能熬一下，可在山里村庄的孩子们，只能选择寄宿，费用就成了很大问题，一个家庭负担一个孩子的学费可能还行，但如果再加上寄宿费的话，可能一年到头的收成，都没有这么多，所以，我们这里，村里的孩子能上完小学就已经不错了，有些家长比较开明的，可能愿意花上几年的积蓄让孩子寄宿，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初中上完了，还有高中，还有大学，那才是大头，很多家长也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才不得不放弃的。”方校长在旁边解释道。
卓子远有些唏嘘，是啊，这里交通不便，和外界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这些一辈子呆在山里的农民们，又怎么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呢，生了男孩的，肯定是想着留在家里继承家业，绵延子嗣，女孩子就更不会得到重视，能读完小学已经算是开明的父母了，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就嫁在山里人家，逢年过年还能回娘家看看呢。
“那你喜欢上学吗？想上中学吗？”卓子远问小女孩。
“喜欢啊，上学可有意思了，能学到好多知识，能知道好多故事，方爷爷常常教导我们，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可惜，我哥哥没有上学。”
“哦，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你哥哥为什么不上学呢？”卓子远问道。
“嗯，我家里就我跟我哥哥，我哥哥以前也是上过学的，不过后来我上学了，他就没有再去上过学，他说他不喜欢上学，他喜欢山里的庄稼，他想要自由自在的呆在大山里，可是，我知道他还是喜欢学校的，他只是把上学的机会留给我了，他还经常偷偷拿我的语文书看，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小女孩笑着说道。
卓子远鼻子一酸，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单纯又懂事的孩子，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刚才的愁云就已经消散了，“嗯，真不错，你有一个好哥哥，所以你更应该好好学习，以后好好报答你的哥哥，孝顺你的父母，对不对？”
走在后面的方校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小女孩，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命运也许就从今天开始改变了。
没一会，众人就来到了小女孩的家，都不用敲门的，一路过来，家家户户的门几乎都是不关的，柯镇长拍了拍门，算是打过招呼就直接进了简陋的小院，众人鱼贯而入，院子里男子人正在修理着农具，看到众人进来，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叽里咕噜的跟就柯镇长一阵沟通，卓子远他们直接是一脸懵，卓子远感觉两人说的语言，跟普通话一点都挂不上钩，卓子远猜测着这是不是羌族的地方语言。
两人说了一会，男主人就大喊了一声，从里屋跳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应该就是小女孩的哥哥了，只见小女孩喊了一句什么，就乖巧的呆在了男孩的身边，两人又说几句卓子远一点都听不懂的语言之后，大男孩跑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了两张歪歪扭扭的长凳出来，柯镇长示意大家坐下，男主人并没有把孩子们的妈妈叫出来，领着两个娃娃就搬了院子里看上去像板凳的石头，直接坐在了上面。
卓子远看到院子里还有类似的石头，示意何夏坐板凳，他拿了个石头就坐了上去，赵强和另外一个保镖也跟着坐石凳，何夏和陈强坐在长凳上，这番做法引来了何夏的一个大白眼，装，装，装，到哪都喜欢装。
男主人看起来也算挺好客，不过他说的话，卓子远完全听不懂，卓子远又不想通过柯镇长和方校长来翻译，好在小女孩的哥哥，姬日达木，上过四年学，也能说一口不算很流利的普通话，不过，跟卓子远他们的对话还是没有什么障碍。
通过聊天，卓子远知道，他们一家的收入来源就是庄稼，最多加上山里的野味，这些野味可能拿到城市里去能值些钱，但在山口镇，还真买不上价钱，他们更多的选择都是自己吃，所以，虽然生活上比较艰苦，但是说到吃的东西还是挺丰富的，蔬菜都是自家田里的，荤菜就是河里的鱼，家里养的鸡鸭，山里的野味，也很不错了，只是收入来源实在太少，庄稼要交公粮，还要留下自己一家吃的，一年到头一大家子的收入，都不足五百块钱，不过好在他们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吃的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而且买些改善改善生活，衣服买个两三身，就可以穿个好几年，只是孩子们长个，不得不买的时候，才会去买新衣服，小女孩的很多衣服都是哥哥穿过的。
卓子远又问了问方校长，县中学一年的费用，结果被告知，学费60一个学期，寄宿加三餐是260一个学期，也就是一年要640块钱，他们家一年的收入还真就不够，这还是在一家子没病没灾的情况下，要是生个病，上个医院，估计就要掏出多年的积蓄了，所以很多时候，村里的老人生病了，也没钱医治，直到最后病死，小女孩的爷爷奶奶都是病死的，人命有时候真的很不值钱，花光积蓄艰难的活下去和留下钱财给后代子孙，这是大山里的每个人都可能要面临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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