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浓云挤压天空，掩去黄昏的的一片猩红，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案发地点是在郊区，即使驾车，离市区也有一个小时多的车程。
就是一个多小时里，明媚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更下起了大雨。
江旭和白一晨到达时已经有好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山脚。
现场早拉起警界线围成圈，只有几名制服警察驻守，其余的同僚应该都在山腰发现尸体的地方。
女孩向驻守警员出示自己的证件后，随即放行，徒步登上山腰。
脚步一深一浅的踩在泥泞，印出一个个大小不小的脚印。
夜雨越下越大，哗啦哗啦的，虽然穿着撑着雨伞，但雨水还是飘落脸上、身上。
“冷吗？”
江旭跟在她身旁，一手撑伞，另一手拿着手机绕过她肩膀，以半搂她的方式用手机灯为她照亮方向。
“不会。”
女孩伸手想取过他的手机时，他却摇了摇手表示不用。
没理会他的拒绝，白一晨直接拿过他的手机，另一手挽上他的胳膊。
“老大，小白！这边！”
阿强大声呼唤，为走到一半的两人定了清晰的方向。
漆黑的环境，加上雨水的飘洒更影响视线的判断，男人自然地搂住她，小心翼翼为她带路。
黑暗中亮了一点微光，江旭和白一晨往整座山唯一的光源走去，光线从微弱逐渐增强。
然而，即使深夜的山里置了一盏大灯，但是现场依然不及白天清晰可见，四周仍是一片黑幽幽的树木。
阿强等人聚集一群，部分制服警员正在山坑里挖掘。
“什么情况？”江旭问。
“下午的时候这里发生轻微的水崩，有人在登山时发现了一节骸骨。初步检定应该人体的小腿骨。”
老余一边回答，一边向不远处地上的一堆黑色塑料袋示意。
白一晨简直不可置信，“那全是人骨？”
这么多骨头？
“还没找全呢！”
路然回答的同时，递给他俩各一个雨衣。
白一晨一脸惊呆地套上雨衣，江旭虽然只眉一挑，但亦难掩眼底的惊诧。
没想到这里竟然可以挖出人骨。
专注于案情的各人任谁都没留意江旭脸上和脖子上明显碍眼的创口贴，毕竟办案最重要的是速度，即使平常大家爱打爱闹也不会在这些重要时刻胡来。
“老余？”
“这山头最近好像要做加固，所以土地有点松软，加上今晚雨水得有点多，直接造成轻型山崩，一群来附近露营的年轻人发现了这些骨头然后报警。”
“下雨天来露营？”女孩挑起眉，眼带不可思义的笑意。
“中午不是没雨嘛，他们就来了，但没想到傍晚就下雨了，所以就想赶紧离开，哟！结果就看见这些，吓得半死。”
“也不知道是他们不走运，还是我们不走运。我们照骨头方向找去，目前发现了三袋，但按照这雨量……可能不好找。”
老余解释完后，路然作出补充说明。
“小李呢？”江旭点头表示明白后，再问。
“那。”
老余抬首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示意。
黑眸一瞇，果真看见有一个人在里头，男人随即将手上的雨伞塞给白一晨，自个儿冒雨冲进小帐篷。
他速度之快，女孩也来不及喊他。
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雨幕。
白一晨轻叹，好歹她穿上了雨衣，他怎么连穿都不穿。
长腿踏过泥泞，快步走进小帐篷，江旭随手拨了拨头发上的雨水。
“查到什么？”
专注计算机的小李抬眸看了一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没监控，也不在电波覆盖范围，而且尸体白骨化应该发生好长一段时间。”
换言之，他的技术目前派不上用处，所以他选择了避雨。
大雨给搜索带来了很大困难，不但泥泞沾满鞋子，寸步难行，而且土壤松软，天黑更拖慢大队的进度。
山上黑魆魆的，大家都打着强光电筒，小心翼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找着，不然一不小心可能绊倒在地，摔个满身泥巴。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搜索，他们大概找到100多块的尸骨，装满两个大袋子。
江旭看了看时间，已经是7点多了。
雨水开始有暂缓的迹象，搜索难度会大大降低，已经没必要所有人的精力都耗在这儿。
他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索人骨，其余人通通回局里，希望就目前已有的尸骨尽快确定死者身份，案子能更顺利调查下去。
即使大家都穿上了雨衣，多个小时的搜索早已令各人浑身湿透。
一回到局里，大家将尸骨送到法医部检验后，纷纷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清爽的衣物。
大概半个小时后，江旭是第一个返回法医室的人，而言之礼亦差不多拼凑出大部分尸骨的所属位置。
然而，当言之礼看见对方脖子和脸上的创口贴时，顿时一怔。
“怎样？”
言之礼歛歛心神，掩去眸底难以言语的情绪，再次恢复专业的模样。
“成年人的骨头应该有208块，而这里有103块，拼凑后勉强能看得出是一副成年女士的人骨，按照骨量和长度，以及耻骨联合，推测大概身高165，20至25岁。”
“有伤痕或者什么特征吗？”
“暂时只知道她左小腿有骨折，其余的得再看看有没有发现再多的尸骨，目前还看不出来。”
“可以知道死亡时间吗？”
“人骨埋在泥土应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再加上潮湿土壤等等的影响可能加速尸骨的腐蚀程度。这种完全白骨化的状态，我猜最起码有四至五年左右，但要更精准的话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言之礼脱下手套，洗完手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然后，他们又聊了几句有关尸体的推测。
此时，老余等人亦陆续走进法医室。
当江旭的眼神触及白一晨时，目光顿时一柔，自动走近她。
“头发有吹干吗？”
问的同时，大掌已经摸向她的发顶。
“干了。”
女孩甜笑的模样映入黑曈，不自觉也微微弯起。
处在甜蜜的两人完全没察觉这一幕落入一双复杂的眸底。
“有没有可能是意外？”
“就算是意外，那座山不算是杳无人烟的地方，总不可能没人遇见反而被山泥埋了吧？”
阿强的推测，老余摇摇头作出反驳。
路然耸了耸肩，而小李则在一旁继续敲打他的计算机。
“初步估计这些人骨起码超过5年以上，我们先集中查一下这几年的失踪人仕，看看有没有符合的目标。另外，还得调查那座山附近的地方小李，有什么发现吗？”江旭问。
“我查了这山附近的度假村是近两年才开发完成，四五年前很有可能是工地场。”
闻言，所有人露出复杂的神色。
如果是工地场的话，案发现场极有可能早已破坏，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线索。
“查一下是哪间开发商，问他们拿一下人员名单。另外，在将死者的dna和库存作一下匹配，看看会不会找到她的身份和亲属。大家的搜查别局限于现在，得顾及5年前或更早前，而且发现尸骨的地方不一定是第一案发现场。”
“收到。”
语音一下，各人已经清楚知道自己的分工，路然和老余去了失踪人口部，看看近几年的失踪名单；小李和阿强调查当年开发商的人员名单；江旭和白一晨则去了物证室。
然而，送往物证室的泥土和其他随手捡来的物件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价值，江旭决定重新回到发现尸骨的山地。
此时，晨光早已破晓，照亮整座城市。
整夜未眠的他们丝毫不见疲惫，黑色吉普再次驶上大路。
白一晨的手肘搁在窗框，托腮沉思。
为什么会在哪儿埋骨？
为什么没有人报案？
尸骨埋了多久？
她和什么人结怨呢？
思绪万千混在脑海里却一点线索也抓不住，女孩不由得有点烦躁。
这时，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睡一会儿吧。”
女孩回过神来，撞进温柔的黑眸，心底的烦躁一扫而空。
“我陪你。”
“还要好一会儿。”
现在连市区都还没出去，大概还得花上大半小时。
“那我看着你。”
她伸手放在中间的置物枱，掌心朝上。
男人见后，浅浅一笑，大掌覆上她的小手，手指缓缓收拢，十指紧扣。
窗外的景色逐渐由都市化变成乡郊野外。
40多分钟后，两人重新返回发现尸骨的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