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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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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帝隐在垂帘之后,  薄纱晃动间,隐约可见侍候之人打扇的身影。

那扇子大小和上辈子叶峥看的西游记里面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差不多,两边对着扇,  怪不得一路进来看见伺候皇帝的都是内侍而非宫娥,  这么大的扇子要抡起来,  还非得天生有把子力气不可。

屋内四角应是设着冰盆,温度比外头低了得有五度不止,纱帘后明光帝的那个位置可能更凉,叶峥宽袍大袖,本来有点透不过气,  走进殿内就觉得陡然凉爽了下来,  精神为之一振。

叶峥按礼跪拜过皇帝后,明光帝就让他起身。

叶峥就规规矩矩起来,  垂眸敛目,  静待明光帝吩咐。

里头明光帝不知在做什么,  听着帘后是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时没有说话,  叶峥来都来了,  也无甚可急,耐心等着呗。

过一会儿,内侍撩开帘子,  明光帝出来了,  头发随意松散挽成一个髻,  脚下趿拉着一双木屐,身上着丝制敞衣,  外头罩着件明黄罩衫,  若只是这些,  都可以说天热之故,或者明光帝在起居殿内随性崇古,有魏晋风流之态。

奇就奇在,明光帝手里竟然还持着一柄道士才会用的那种拂尘。

若非知道这是大启天子,当明光帝从纱帘后出来的一瞬间,叶峥只会以为这是一位道家居士,但他确凿又是大启的明光帝。

不过叶峥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就他所知,但凡一国之君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大都会信仰个神佛道士之类的,秦始皇如此英明神武,晚年还派徐福出海寻长生机缘呢,这并不难理解,君主一生过的是锦衣玉食万人朝拜的奢靡生活,自然想要将这种生活千年万年地延续下去,只有底层百姓才会说这辈子的苦受够了,以期来世。

明光帝瞧着叶峥随意问:“这几个月在翰林院,可有按着朕的吩咐学着写青词?”

叶峥心道果然是为此,好在他有准备。

就从怀中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展开,自有内侍走过来接,摸索过确定了安全性后呈交给明光帝。

明光帝接过,一张张翻阅起来,这一翻阅又是盏茶时间。

君主都是惯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叶峥也无法从明光帝淡淡的神情里瞧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至于那慢吞吞的动作,古代权贵就是这种做派,无论行动坐卧,越慢条斯理,越尊贵,急赤白脸的那是每日为生活奔波的苦哈哈。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明光帝终于看到最后一张纸。

抬起头来夸奖叶峥:“不错,比起那篇神女踏歌里的,这青词倒是顺眼多了,可见进益了,没有辜负朕的期许。”

叶峥也不知道明光帝这进益的夸奖是确有其事还是只客气客气,不过皇上都说进步了,就当是进步了吧。

忙做谦虚状拱手:“多谢圣上夸奖,圣上也晓得,之前臣家贫,那诗词集太贵买不起几本,多是闭门造车,现身处翰林院里,可供学习的书籍汗牛充栋,任臣选看,各位翰林大人也都是热心之人,闲暇时间常肯指点于臣——臣的进步,不敢独自居功,若真有功,也应归于圣上和翰林院各位大人们。”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喜欢被吹捧拍马屁的,他这既抬了圣上一手,认为是明光帝英明,将他放对了位置,又谦虚地表示功劳是圣上和其他翰林大人的。

一个年轻人,谦逊,不居功,自愿暴露出短处(自幼家贫),应是不会错的吧。

果然,明光帝一听就笑了:“你倒是个实在孩子,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为自己开脱。”

明光帝最大的儿子,也就是大皇子,家里都有一个哥儿一个女儿了,其中大郡主只比叶峥小两岁,三年前已嫁人,明光帝叫叶峥一声孩子,倒还真不是倚老卖老。

况这声孩子里,明晃晃着有着亲近欣赏的意思,叶峥自然不会不知好歹去反驳说臣早已成年,已是一朝臣子,可担大用了。

明光帝又问叶峥,在翰林院待得可习惯,可怨朕不发挥你的长材?

来自最高领导的致命题,叶峥自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答:“臣出身寒门,自小就爱读书,但无奈家贫,就把那抄来的书插在腰间,种地间隙拿起来看一眼也好……如今圣上将臣放入翰林院,再也不用种地了,每日专管舒舒服服伏案读书,累了还有小童侍候茶水,臣已经觉得是神仙日子了,若非要说不习惯,那就是翰林院各位大人太照顾臣,臣这人苦惯了,长于应对冷暖奚落,却不擅长习惯来自圣上和同僚的温暖,若圣上当真体恤臣,就少疼疼臣就好了。”

比对着明光帝之前那声孩子,叶峥后半句里有意无意也流露出轻松语态,适当表露出这点天真,以免令人觉得他城府深,讲起话来虚伪且滴水不漏,

这话配上他意气风发的年纪,光风霁月的讨喜外貌,倒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听得明光帝哈哈大笑,指着叶峥朝内侍故作埋怨道:“你瞧瞧,你瞧瞧朕这个榜眼,朕的疼顾一般人求还求不来,偏他不知天高地厚,还要往外推呢。”

内侍也识趣,很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脸上堆笑凑着明光帝的话头:“叶榜眼出身寒门,且年少之人难免清高,圣上若瞧着不错,留身边说说话教导几年,叶大人就成器啦。”

“这话倒是。”明光帝点点头,“我就不爱看那些个老头,年纪还没朕大,一天天讲起话来暮气沉沉的,没的令朕堵心,还是少年人好啊,少年人有朝气,话里也透着真。”

说完一声长叹。

这话内侍点到为止没敢接,明光帝也用不着人接,说完兀自看着前方开始神游起来,那思维看着是徜徉九天之外去了,若猜的不错,应是想起了自己的当年被朝臣拥着初登大宝,意气焕发的时候。

内殿里一时静了下来,变得落针可闻。

叶峥继续袖手等待。

明光帝的神游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醒转过来。

但也抛弃了之前的话题,转而问起叶峥:“小叶啊,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叫你过来。”

……为何。

不是为了检阅学习成果吗?

不过明光帝这么问,肯定还有其他理由。

“臣不知。”叶峥老老实实道。

明光帝说:“朕听说太子为了著好本纪,这段时间经常去翰林院,有时还与诸翰林学子同食宿进出?”

叶峥打起精神:“臣在弘文馆依稀也听得几句,并不真切,好叫圣上知道,臣无甚才能,于诸位大人无用,闲下来还得做圣上留下来的青词功课,后头就自觉不过去文书院添乱了。”

明光帝摆摆手:“你用不着紧张,你的才能朕还是知道的,朕就随便问问——对了,朕听说你家里有一样新鲜吃食,叫钵钵鸡,风靡了整个翰林院,连太子吃了都来朕跟前夸——”

叶峥闻言,当即一撩袍摆下跪:“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明光帝正说吃食呢,不妨叶峥就跪下请罪了,不由停下话头:“怎么了小叶,你有何罪?”

叶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沉痛:“《大启律》明文规定:官员不可从事商贾之事,不可与民争利……圣上,臣家里为了补贴家用,在铜鼓大街上支了个摊,贩售小食,臣是大启七品官员,家眷公开从事商贾之事,犯了大启律,圣上若要罚,请责罚臣一个,不要累及家人。”

“……”

明光帝有些无语。

大启律里这条的本意是禁止官商勾连,沆瀣一气,吃尽天下利。

就算真定罪,定的也是私通盐铁、丝绸、瓷器等大宗关乎国祚的商贸,那些在京城酒楼赌坊等场所有投资的官员,朕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瞧见呢,你这家里支个小摊,挣几个铜板的蝇头小利,朕吃饱了撑着去定你这个罪名?

再说农户出售点自家农产品补贴家用的情况多了,总不能做个小买卖农户就变成商户了吧,同样,商户也不可能家里雇人种了几亩田,就把户籍改成农户,那岂不是太儿戏了?

再者一样东西规定得太死,水至清无鱼,反而断了下头的流动生机。

就当小叶榜眼还年轻,还没有学会在动态中寻求平衡的道理好了。

不过这下跪请罪的样子看着是诚恳的,明光帝也就顺着他的话头,故作威仪:“这样好了,既然你请罚,朕就罚你——罚你把那风靡翰林学子间的钵钵鸡给朕呈上来一份好了。朕听说,这钵钵鸡既流行于京城百姓之中,又受到翰林学士的欢迎,这样一种上下通行的食物,朕身为天子,怎能一无所知?”

“叶爱卿,如何,你可认罚?”

叶峥再次拜倒,这回是心悦诚服:“回禀圣上,臣认罚。”

出了明光帝起居殿,叶峥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外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叶峥却宁愿顶着日头也不想继续待在那清凉殿里陪封建君主说话了,一句话拐十八个弯,生杀予夺掌握别人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因答应了明光帝,夜里回家叶峥就把这事悄悄和云清说了,家里只有云清能经这种大事,若叫云罗氏和云爹听到要给当今圣上进贡食物,估计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夜里睡不着,反而弄糟糕了,不如不说。

云清也惊,但他这惊讶在叶峥握着手细细和他说了一遍之后,慢慢也就平静下来了,喜得叶峥直亲云清的脖子,夸夫郎定得住,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云清哪里是定得住能干大事,而是他想着家里爹娘都是最普通的农人,遇到这种事情,心理素质再好也不成,草哥儿就更不用提了,若他不定下来帮助阿峥,阿峥在这家里岂不是大事小情都要一肩扛,遇到个烦恼也憋着不敢说,生怕把家里人吓坏了,那样的阿峥也太可怜了。

第二日早起,云清盘点过家里材料,想着要进贡圣上的东西须得精细,还是单独煮个小锅为好,于是取了干净骆驼奶配着鸡汤锅底,又挑着久煮不烂也不低贱的食材下了一份,那些什么头蹄下水一概免了,生怕明光帝瞧着不喜。

因不知明光帝爱不爱吃辣,挑白净盘子装了两份,一份加了茱萸红汤,一份是金灿灿奶白鸡汤,都一样喷香扑鼻,因想着天热钵钵鸡油腻,云清将那冰镇过的酸梅汤也取了些用竹筒装了,给明光帝开开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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