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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 12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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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玛法留的。”弘晖拉着玛法走到书桌前,胤礼端着珐琅彩虞美人花瓷碗,恭敬地捧给康熙:“汗阿玛,先用一碗奶汤。”

康熙接过来碗,在幼子和孙子殷殷切切的目光中,一饮而尽,温热的奶汤要肠胃舒坦,人更舒坦:“好喝。谢谢胤礼和弘晖。”

“玛法,这是弘晖应该做的。”弘晖眉开眼笑,一头跑到里间,在水盆里绞着一个毛巾,捧出来,小大人的模样:“玛法,擦擦脸,吃点心用膳哦。”

康熙:“……”

用着没绞好还在滴水的毛巾,康熙一面享受孙子的孝顺,一面在心里骂四儿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指挥弘晖那。

胤礼笑着,他想和老父亲近,但他就没有弘晖侄子的大方,如果没有弘晖侄子在,他都不敢留在清溪书屋到现在。弘晖乖巧地拿着用完的毛巾回去里间放好,他双手推着一个珐琅彩小碟子给康熙:“汗阿玛,这是皇祖母和皇额涅送来的萨其玛、韭菜盒子。”

康熙心里更暖。劳累一天,各种争斗耗费心神,一回来有老母亲妃嫔们惦记着,有儿子孙子顾着,他很是满足。

小太监搬来椅子,康熙坐下来,用了一块萨其玛,用筷子夹着一块韭菜盒子用着,一眼看到弘晖和梁九功从里间出来,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自己情不自禁地也笑。

弘晖站在玛法跟前儿,一脸神秘地指着碗碟显摆:“玛法,这是阿玛要工部新送来的碗碟哦,粉粉的好看哦。”

康熙这才注意到,这碗的主题纹饰是山石花卉,花的品种是虞美人。虞美人在粉彩里特别常见,但在珐琅彩里极不常见。而且这和平常的虞美人花图案不同。窑工巧妙地避开了虞美人最常见的大红色,采用了不常见的粉色。

碗心画了几颗瓜果,有蛇足之嫌,但在这类碗中却是异常罕见,多了一抹童趣,一看就是特意给胖孙子赏玩的。康熙用左手摸着孙儿毛茸茸的桃心头,赞道:“这碗好看,玛法很喜欢。尤其这图案设计,粉色的虞美人花,雅致。”

弘晖大为开心,小胖肚子一挺,眉飞色舞的比划:“玛法,弘晖喜欢啊。玛法,弘晖用小碗喝奶汤,多喝了一碗。十七叔叔多背了一篇文章哦,十七叔叔和弘晖背书给玛法听哦。”

康熙:“……”胖小子是喜欢碗,还是喜欢他阿玛特意给他做的碗?

“好~~你十七叔叔和弘晖背书。玛法听听你们叔侄两个一天的学习。”

胤礼一听,还有他的份儿,紧张。可他一看老父亲自在地吃着韭菜盒子,弘晖侄子挥舞着胖胳膊给他打气,他眼眶一热,就当是陪着大侄子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

一个六七岁,一个三四岁,清脆的背书声响在康熙的耳朵里,要他一时忘记所有的烦恼。而毓庆宫中,太子暴跳如雷地大吼:“混账!混账!”一脚踢的书房门吱呀吱呀作响,胳膊疼脚也疼,眼睛更疼,心口撕裂地疼。

身形高瘦的杜默臣在四月天里,急得一身汗,急急地安慰:“太子殿下,您莫要着急。皇上说了,要每个人上章程,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一转身,红着眼睛瞪他一眼,在人群中找到贾应选的身影,目光阴森森的要吃人一般:“那个幕僚那?”

贾应选吓得脸上一白,“扑通”跪下来:“太子殿下,那个幕僚还没有找到。奴才派了好多人去找,可就是不见人。”

“再去找!”太子嘶吼一声,气急败坏地坐到他的圈椅上,浑身气势勃发,咬牙切齿。“一定要给孤找到他!是他告诉孤,矿场目前是关键的,可是他的人却不见了!”太子的声音里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机。

“是是是!奴才再加派人手去找。”贾应选磕头起身,吓出来一身的汗,幸亏现在人多,太子殿下没有给他一脚踹过来。

可是杜默臣等人都好奇了,杜默臣直接问:“太子殿下,幕僚是谁?矿场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吗?”

太子黑沉沉着脸默不作声。

贾应选安排小太监奉茶,上点心,也顾不上这边。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是纳闷,什么幕僚,在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后,居然能自己不见了?

要说这个幕僚,那可真是有来头。

他就是之前在索额图府上的那个幕僚。

给了索额图一份建议,人不见了。

如今给了太子一份建议,人又不见了。

四贝勒府上,后书房,一色儿的原木家具,朴素简约,书桌上三盏蜡烛光橙黄,照的一个屋子都多了几分柔情。

四爷端坐书桌后,手捧一本书在看。高斌和饽饽坐在下首的小桌上各自捧着一碗面,狼吞虎咽。

一份红烧肉、一份酱萝卜,一份清炒韭黄,色香味俱全。时不时筷子碰在一起打架,两个人互瞪一眼,一起挪开那一块子红烧肉。

苏培盛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碗里是两杯清茶,一个银壶,两个空小碗。他放下物事,拎着银壶给倒了两碗奶汤,送回去托盘,又进来拿着剪刀剪着烛花。

等他们吃完了,出去漱口用茶回来,四爷放下书本,关切道:“坐下来,以后出门,身上记得带着一些点心,万一过了饭点儿,可以垫一垫肚子。”

高斌心里一暖,恭敬道:“哎。谢主子爷关心。”

饽饽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身上的风尘气完全不见了,精神气十足,眉眼干练精明。粉嫩嫩的浅青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绣小朵点金水绿卷须花,袖口滚葡萄花边纹,下面一条藕荷色织银丝百褶裙,外套一件雨过天青玫瑰纹对襟褙子,皆用燕子盘扣点缀。妆容精致,雪白的肤色映着柔青色的衣衫,恍若江南浣纱溪边一株临水照影的碧绿烟柳。

带着金钏的双手放在身前端坐着,一抹文静流露出来。一双杏眼,柔情似水的目光凝注上首的主子,脆生道:“四爷,您一直要我们关注的邬思道,我们查到,他本是扬州书院有名的才子,府试乡试连战连捷,中秀才举人都是头名。康熙三十五年应试南京春闱,因为名次问题,纠集四百余名落榜举人,抬着财神拥入南京贡院,遍城撒了揭帖,指控主考王名堂、副主考钱海生二人贪贿收受,把个南京科场搅得四脚朝天。朝廷将江苏巡抚连降两级,王、钱二人革职罢官。因为那次科举有徐乾学的次子参加,徐乾学和朝廷保证没有舞弊,朝廷就保留了名次。他一气之下名次也不要了,离家出走至今。幸亏他走了,否则他真要被报复的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在外头这么多年,行踪暂时查探不出来,可能是听说徐乾学去世了,重新冒头。”

四爷安静听完,沉思不语,邬思道?名字熟悉,这身世也熟悉。难道又是“故人”?

高斌发现四爷不说话,试探着分析道:“爷,属下根据戴铎先生的建议去找他,他不答应来府里做幕僚。却去了索额图的府上做幕僚,给出来建议‘好名声’,离开。索额图倒下后,因为太子殿下在营救相关的人,听说了他的名声,他被找出来,给太子殿下的建议‘矿场关键’,再次离开。……属下怀疑,他是在试探。我们跟他这么久,发现他性格偏激但真有能力。虽然心高气傲,但一腔热血不减,忧国忧民,日常言语愤世嫉俗。应该是在看索额图和太子殿下的反应。”

“是那,爷。”饽饽再次出声,随着说话的动作,耳朵上的珍珠明月珰一晃一晃莹莹生光:“爷,他说‘要好名声’,可能是发现索额图只要好名声不办好事,所以离开。他和太子说‘矿场关键’,可能是听说太子决定禁矿,所以才再次离开。”

四爷看他们一眼,微微颔首:“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转头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站起来,出来书桌,在屋子里踱步。

当时的主考王名堂、副主考钱海生都是索额图的人,邬思道性高气傲一心报效朝廷和百姓。他痛恨的不光是名次太靠后,更是很他们坏朝廷选才大典,乱了纲常。

而朝廷当时因为在备战,顾不上重新考试的事情。再因为徐乾学的担保保留名次,他失望之下离家出走,再次回来,必然要报复索额图败坏国家。

“好名声”的建议,是真心为索额图考虑,但也真就是报复。邬思道给建议之前,通过戴铎和他传话过。因为索额图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应该有好名声。

对太子……倒是真有几分试探。太子是大清储君。他想看看,这个储君会禁矿,还是会顶住士绅们的压力,插手矿场管理。所以他只说“矿场关键”,而不说应对办法。

门口传来脚步声,王之鼎在前头挑着一盏灯笼,十三阿哥胤祥裹着一阵夜风进来,跨进门槛,王之鼎给四爷请安,退到一边熄灭手中的灯笼,高斌和饽饽起身给十三阿哥行礼:“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一脸豪爽的笑儿。一袭素色长衣,俊朗如饱满圆月的颜色,修长挺拔的身影里带了夜晚的凉气,意气风发中颇有侠气之态。少年抽条儿的岁数很是高瘦,翩翩风姿颇有沈腰细条之像,其间风骨却是丝毫不影响。

他随意地挥挥手,自己在两个人对面找把椅子坐下来,因为四哥的瞪眼朗声笑道:“快起来,苏培盛,给爷一杯茶醒醒神。四哥,我就知道你们还没睡,特意绕过来。”

四爷抬手给他一个脑崩儿:“你来做什么?你八哥怎么样了?”

胤祥捂着脑袋,因为脑门上的疼痛感知到四哥真生气,却更证明自己这时候来对了,遂兴奋道:“八哥好多了。太医说无关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去看望的兄弟们都陆续离开了。”

“那你还不去休息?”四爷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催着道:“马上到熄灯时间了,来不及赶回家,在府里住着,快走。”

“我就不走。”胤祥倔强得很。苏培盛端着托盘进来,他自己端过来茶杯用茶,屁股跟黏在椅子上似的。

四爷:“……”

胤祥因为四哥憋气的样子,嘿嘿笑:“弘晖那?是不是今晚留在宫里住了?”

“没有。他答应了你四嫂明天陪着去白马寺上香,赶着回来了,刚睡下。”

“弘晖侄子就是守信用。”胤祥笑眯眯的,从茶杯里一抬眼,看向高斌和饽饽低头装乖的模样,一龇牙:“你们两个说什么事情那?说来爷听听?”

饽饽抬头,露出来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十三爷,我们没有在说什么,刚吃完晚饭。”

高斌抬头,硬着头皮抬头,重重点头:“十三爷,真的是刚吃完晚饭。”

“那好啊,正好说说,爷听……”

胤祥的话说到一半,被四爷一把拧住耳朵,疼的他“哎吆”一声,歪着脑袋讨饶:“四哥,疼疼疼。”

四爷却是没有松手,而是拎着他的耳朵拎着他站起来,一路拉着走到门边,这才松手训斥道:“快回去休息。”

胤祥捂着耳朵,真恼了!

一瞪眼,低声嚷嚷着:“我就……”

又是说到一半,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刚出去的王之鼎惊慌地跑进来,待要说话,发现十三爷也在,愣在原地。

胤祥撒腿就朝门口跑。

四爷也赶紧地跑去。

屋里的高斌和饽饽互看一眼,飞奔出去。

后书房门口,大和尚性音背着一身血的青年人,文觉大和尚背着一个小榻正跑过来,先一步的王之鼎上前帮忙,几个人一起,抬着青年人躺在榻上,抬着进来偏堂,苏培盛领着府医进来紧急治疗。

高斌和饽饽不敢信,好好的青年人,怎么就一错眼,双腿都断了,胸口还中了刀那。

性音大和尚望着榻上的年轻人,叹息:“阿弥陀佛。他本要离开京城,却被友人出卖了行踪,被一群人找到,要带他去见什么人。他不从,要逃跑。本来那群人没有打算要他性命,可是他那友人赶来喊一声‘他要去投奔四爷’,那群人就动了手。”

高斌和饽饽一起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四爷,我们要报仇。”两个人异口同声,眼里一片狠厉。“出卖友人的小人,当杀!”

太子那里不是他们能对上的。但是一个卖友求荣的友人,一刀宰了都是便宜他了!

胤祥的一张脸黑的滴墨汁儿,他的性格,也最是痛恨这样的背叛小人。他以为,这青年人是四哥的手下,忙着帮助府医打下手,拿剪刀剪开衣服,给青年人擦身擦脸,一看伤口翻开的白肉之深,更是愤怒:“四哥,这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是太子。

可是四爷不能说。

扫一眼高斌和饽饽,要他们闭紧了嘴巴,四爷沉着脸望着这人血淋淋的双腿,刺目的要他不忍看。

“十三弟领着他们在这里守着,一定要保住这人的双腿。我去一趟八弟府上。”说着话,抬脚就出了屋门。

这件事和八爷/八哥也有关系?屋子里的人一个念头扫过,听到府医喊着:“热水不要停,所有的用具都烫一遍。”也就顾不得多想,帮忙去厨房烧热水,烫纱布和用具等等。

四爷到了八贝勒府上的时候,八贝勒和八福晋刚要休息,听到通报,八福晋忙慌给八贝勒披着衣服穿鞋。

夫妻两个感情好,八贝勒受伤,也没有单独睡。八爷简单收拾了要小厮扶着自己来到书房,一眼看到四哥站在书房门口,灯笼的光和星月的光映照在脸上明明灭灭的,宛若一尊黑神恶煞。

这是动了真怒了?

八爷赶紧想一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得罪四哥,小心翼翼地唤一声:“四哥?”

四爷知道他当时嘴里含着血包,压根什么虚弱也没有,可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不能受风。

“进去说话。”

兄弟两个进来书房,八爷的小厮王柱儿机灵地给关上门。四爷直言:“邬思道是谁?”

八爷一颗心更是栓了石头块一般地直沉下去。

睁大了眼睛,望着四哥眼底深处的怒气,嘴巴张张合合的,一低头,吐出来两个字:“一个瘸子。四哥的幕僚。”

瘸子两个字,已经要四爷够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眼里一闭一睁,再次问道:

“他为什么瘸腿?”

声音冷的像冰渣子。八爷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敢隐瞒:“我记得,上辈子,他是康熙四十六年跟着四哥的。弟弟后来去查他,据说是,因为大闹南京考场被全国通缉,逃亡的路上,被人出卖,被山匪打的。”顿了顿,又试探着补充道:“四哥不用担心。这辈子情况变了很多,大清治安好了不少,对闹考场的学子们都有酌情恩惠,他应该没事。”

四爷的目光落在八弟的身上。

混账雍正!

八爷在心里大骂,只得又说:“这辈子弟弟也去查他,听说他没有被通缉,但是逃跑了。一时找不到。”一咬牙,也不敢问四哥为什么突然问邬思道,全盘托出:“前些日子,弟弟听说他现身京城了,但是没找到。”

四爷还是看着他。

八爷真切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压力,气得一张脸通红,一抬头,怒声道:“他为了隐瞒身份,他一开始托身在田文静的府上。别人都不知道他是四哥的幕僚,也不知道田文静是四哥的人。对头,前一段时间各地方各衙门补上官员,是我将田文静从山西调到吏部的。”

“我就是和你抢人……”到底是没敢说出来,倔强地咬紧了唇。

“田文静虽然是买的官儿,但他是一个好官。调到吏部很合适。”四爷突然开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因为他眼里的惊愕和恐惧,一声透明的蝉翼不易察觉:“四哥没有生气。八弟要拉拢,很正常。但是四哥希望,如果有谁,有邬思道这样的经历,八弟都告诉四哥。……不要再有遗憾发生。”

“四哥先回去了。你快去休息。”四爷嘱咐一句,走向书房的门,双手拉开门,举目仰望湛蓝的夜空满天闪耀的星月,身影笼在柔明月晕下,因为那一丝冷峻冰冷更显得无波无尘,清冷有致。

四爷望着遥远的热闹夜幕,发自内心道:“谢谢八弟。”左脚跨过门槛,慢吞吞地离开了。

八爷怔怔地望着四哥的背影,一直到那身影溶于夜色中,看不见了,他还是望着那方向。

这些年,真真假假的帮了混账四哥那么多,都没有一句“谢谢”。

因为邬思道,得到一声认真的“谢谢”。

不要再有遗憾吗?

八爷扯扯嘴角,想笑,笑不出来,眼睛先湿了。

苏培盛挑着灯笼走在前头,夜风卷着他的衣襟带子一扑一扑的,好似人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四爷一步一步步履沉重地回来府里,去看了邬思道的伤势和治疗情况,发觉不需要自己在,回来坐在后书房的偏殿书桌后,望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十三弟和几个手下,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右手数着菩提佛珠,一粒一粒。

因为做治疗,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照耀着四爷的一张脸异常凌厉,宛若冷峭严峻不动明王。

门头沟打架闹事出来,因为关系到工部和各大作坊用煤,四爷也想整顿矿场,就去了门头沟查看。

下面士绅们对于机器作坊的出现,很是排斥,进而排斥所有和机器有关的行业,有官员去矿场发作,才导致这次的门头沟打闹。高斌和四爷汇报。四爷知道如今形势到了一个关口,安排人去太子的身边。

如果将康熙的势力简单分解为:内朝、旗主、文官、武官、蒙古贵族。那么康熙给予皇太子的势力分布就是:毓庆宫詹士府和幕僚、索额图一系、传统士绅儒家、外朝部分官员。

索额图一系没了,皇太子的势力减弱,四爷猜到,皇太子会借机拉拢传统士绅儒家。

可他需要验证,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或者说,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打算要太子先上书看看。

可是派去的人说,太子已经有了决定,太子也派了人在门头沟查问消息,是听了一个幕僚的建议。四爷之前隐约听说,索额图的府上有一个很出名的幕僚,就派高斌和饽饽去查访。

……

太子遭遇老父亲的拒绝,今天不光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这火气是一定要发作出来的。

有真正能干的人,若不能拉拢,便是铲除,也是上位者惯常的做法。

——自己要帮助报仇一二,也是惯常的做法。四爷目光微合,眼角低垂,凝望满地如霜似雪的月光。

起身,在月色下踱步,不知不觉出来小院,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一轮圆月如玉轮晶莹悬在空中。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银辉如瀑。

原来,并非月光如霜雪清冷,而是望月人的心被冰冻。哪怕见满枝梨花娇艳晴光,也不过以为是冰雪精魂凝结。四爷恢复了寻常的闲闲意态,抬头仰望星空,低头望着涟漪轻漾的小桥池水。

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叹息:“四爷,这并非您的过失。”

四爷:“如来正法眼藏,教外别传,实有透三关之理,是真语者,是实语者,不妄语者,不诳语者……爷既深明此事,不惜话堕,逐一指明。”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四爷,这并非您的过失。”

四爷夜色里的面孔朦胧,如月色清冷:“透重关后,家舍即在途中,途中不离家舍。明头也合,暗头也合;寂即是照,照即是寂。行斯住斯,体斯用斯,空斯有斯,古斯今斯。无生故长生,无灭故不灭。如斯惺惺行履,无明执着,自然消落,方能踏末后一关。大师,邬思道的伤势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四爷的佛法越发高深。邬思道醒过来一次,说感激四爷派大和尚去,救了他一命。”性音大师的声音里都是伤感,“府医说,因为四爷的要求,没有给截肢,后续需要很多康复训练。大和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能干,且历经磨难依旧心有家国的热血青年。他一定会好起来。阿弥陀佛。”

四爷负手而立,衣摆在夜风飘动。良久默不作声。邬思道的伤势,能康复到点腿走路不需要拐杖,已经是很好。

性音大师望着四爷的身影,眼里浮现一抹担忧:“四爷,如今形势,您需要再隐一隐了。”

四爷侧首,面前一树玉兰花开得繁花堆锦,在春夏的清冷的夜里格外灼灼地洁白无暇。他含着一缕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沉声:“大师莫要担心。安稳了这么几年,沙俄、青海、西藏、准格尔,估计都要动起来了。”

“阿弥陀佛。四爷,动,也只是小动。无需挂怀。”

四爷轻轻一笑,揽月入怀,清淡如月光的俊脸上,一片郎朗清明。

邬思道在府里养伤,四爷供应最好的伤药和照顾给他,自然有动静。太子知道了这件事,派来了两拨刺杀无功而返后,停止了行动。四爷干脆大大方方地,要家里的四个孩子去陪着养伤的邬思道,听他讲故事,甚至十七弟也去跟着学习。

春夏之交里,天气多变化,一连几天阴雨连绵。康熙懒得动弹,对于雪片般的折子也无心细看,他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看到太子前来认错道歉。

康熙在等。

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听到胤礼和弘晖夸府里的邬思道有才,讲故事好听,上了心。夜里临睡前,找来派去保护老四的人,询问有关于邬思道的消息,康熙在床上坐着,听完邬思道的经历,只问:“确定邬思道,和太子说了‘矿场关键’,没有说其他的?”

暗卫只有两个字:“没有。”

康熙感觉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好似满天满世界的斜风细雨,都灌在里头,冰冷彻骨。

良禽择木而栖。

邬思道在试探太子的做派。

而太子的决定,要他离开。引来杀身之祸。

四儿子一贯是有仇必报的。他面上给太子面子,什么也不计较。找着机会,要平郡王纳尔苏办差。要借自己的手,打回去太子抽纳尔苏的一顿鞭子。

可自己还不能拒绝,他必须给纳尔苏和苏努找回来这个面子。

纳尔苏也好,苏努也好,都是宗室。索额图被饿死,关在宗人府不是刑部。太子打纳尔苏,打宗室的脸,也是打爱新觉罗家的脸!

康熙心里一股气升起来,脸色变化,强迫自己几个深呼吸慢慢疏散。

太子这样对待邬思道,很正常。要报仇的老四,要自己知道太子的行为,也很正常。老四没有直接派人刺杀回去太子,维持皇家体面,即使这个“兄友弟恭”是装的……。

康熙抬手按按眉心,暗卫已经退下去了,值夜的魏珠领着两个小太监,关切地看着自己。康熙挥挥手,平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太阳出来一会会,又下起来雨了。皇太后因为康熙的嘱咐,派人请来平郡王福晋说话儿。康熙在清溪书屋接见纳尔苏,十二阿哥也在。

苏茉儿嬷嬷越来越老了,九十多岁的人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她亲手养大的十二阿哥。老四体贴,给十二阿哥讨要差事,要她高兴高兴,有老四在背后十二阿哥不会出大差错,康熙自然答应。

当天上午,纳尔苏和十二阿哥的差事公布,有关于矿场的事情也就是决定了,有工部和内务府配合管理,无从更改。满朝文武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心情微妙至极,复杂至极。

早知道皇上一定不禁矿,他们早早地就举荐人选了啊,还有比矿场更类似盐场的肥差了吗啊啊啊!

八爷猜到是四哥的提议,面对前来说项要参一股喝个汤的亲近大臣们,微微一笑: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啊。四哥都看准了老父亲的心思,你们平时这么精明的,还不死心?真是钱财动人心。

八爷脸上标准微笑,心里无奈地应酬着。

太子则是直接闯进清溪书屋,无视一屋子的太监,愤怒地和康熙咆哮:“汗阿玛,纳尔苏凭什么能办差?!”

康熙正在翻看沙俄的信件翻译,闻言,抬头瞥他一眼,语气淡淡:“不光纳尔苏能办差,邬思道在你四弟府上做幕僚,朕也同意了。”

太子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他耳朵里“轰轰轰”地响,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可他还是不信老父亲这么打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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