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施说话时候的语气中透着虚弱，但音调却与平时无异，彼时没有人知道，这会是一个前兆。
而她的话，一直站在门口的立铭瑄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的表情被门上的玻璃遮住了，看不出变化。
袁昊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立铭瑄拦了下来：“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她愿意跟你说话，我去买早餐。她的任何要求，你都必须满足她。”
“总裁……”袁昊欲言又止。
“不用再说了，按照我说的做。”
“是。”
立铭瑄没有别的其他想法，尽管他比谁都要担忧她，可他很明白她的固执，她说过不想见他，便不会轻易改变想法，或许他只能在她熟睡的时候悄悄走进病房，在病床边陪着她一夜，哪怕她什么都不知，哪怕他早已经累到眼皮打架，却也不愿意因为睡过去而看不到她的容颜，哪怕天一亮，他就必须要装作若无其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离开病房……
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已经足够。只要知道她好，确定她好，他便无其他的奢求。
她发现他的大衣留在病房里，却没有愤怒地丢掉，只是望着大衣安静地发呆，他想，这大概比任何的言语都更能让他安心，即使她嘴里不断重复地说着一些狠心决绝的话，也起誓不要见到他，却从头到尾都不曾拒绝过他小心翼翼的关怀。
她越是表现得强势，他便越心疼，因为她本可以躲进他的怀里，做一个会哭的小女人。他知道，这次的事是他的粗心与优柔寡断伤害了她，伤害了他们的孩子，也伤害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
但是，他内心的痛不会比她少，他更加难过。他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除了成为她最可靠的肩膀，还能怎么做。
昨晚的一点一滴，他都不会忘记，他能给她最好的爱是一直陪着她，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依旧觉得很幸福。
只是，她现在是铁了心不想见他，他除了默默在背后关怀，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只希望，她能够感受到，就算孩子没有了，他也依然陪在她的身边，她并不孤单。
立铭瑄会主动与袁昊达成协议亲自去买粥，不在莫施的意料之中，但也不是出乎意料，她本来的目的便是要找来机会支开所有人，才方便自己离开医院。按照立铭瑄在病房外守了一整夜的举动来讲，想要支走他不是容易的事，但若是他自己自愿离开的，倒也是省了她很大的事，不需要费精力想着如何让他离开半个小时以上。
是的，早餐想要吃学校附近的白粥不过是她的障眼法，她的目的不过是支开袁昊，将他带到一个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可能返回医院的地方，然后再将立铭瑄支开，这样一来，她便真的可以逃离医院、逃离这座城市了。
“施姐，总裁去买早餐了，我在这里陪着你吧，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吩咐我。”
立铭瑄一走，照顾莫施的重任自然是落到了袁昊的身上。这样的结果，说不来好与不好，无非是又得重新找个借口，再将他支走罢了。只是，她不太懂的是，为什么立铭瑄会选择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买早餐，而不是留下来陪着她？
难道他也不愿意面对自己了么？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逃开她的视力范围之内？若真是如此，她当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还不知道她没有流产的事，因为她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除了担忧之外的任何的情绪。一个人就算再能演戏，在他关心的事物面前，也不会不露出破绽的。
可，就算不知道那又怎么样呢？无论他知不知，都不会影响他不会喜欢上这个孩子的事实，她又何苦期待他能欣然接受这个孩子——他们的孩子呢？
“嗯。你吃早餐了么？昨晚辛苦你了。”莫施的情绪始终都是平淡无波澜的，毫无气氛，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仿佛昨天的那一场恶战，经历的人不是她，她不过是一个毫无影响力的旁观者。然而明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到她醒来为止的这一刻止，她的情绪分明是异常激动、变化不定的。
袁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脑海中慢慢凝聚，下一秒好像就要看清，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就仿若有一团浓雾在心间缓缓升腾起来，他想看清那浓雾后面藏着的东西，但是那雾他怎么拨也拨不开，反而越看越困惑。
然而转念一想，见莫施的精气神比昨晚好太多，情绪也稳定到一如往日，这本来便是一个好的现象，任何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一件事以后，能在一夜之间恢复到平静本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不应该再去怀疑其他的什么。
“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施姐，你不要这么客气，有任何事你直接吩咐我便好。”
“好。”
莫施应下了，心里却在盘算着最多再过五分钟便要想个办法支走袁昊。
五分钟之后，她的行动开始了。
只见莫施望着坐立不安的袁昊，沉吟几秒后，缓缓开口：“我可以请你帮我办一件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