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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洋菜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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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阿夏头还有些晕,仰趴在床上,除了头昏以外她觉得嘴里怪怪的,  有酒味外还有点涩口。

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衫,  一股子酒味。

她想起昨夜,  一时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手垂在两旁,而后她伸手盖住自己的脸。都不敢再去想那些画面,只觉得满屋子里都是甜腻味。

脸上烧得慌,  她赤着脚走上前把屋子里那几扇窗全都打开,  试图让冷风带走昨夜的荒唐。

阿夏吹着冷风,  只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  有些没脸见人。凝视着外头的明月河,  她又觉得,  还好这些事情没人知道。

所以跟自己说了不少话,才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后她装作镇定自若地去翻找东西,大早上去洗了个头发,  试图让自己脑袋清醒一点,  才拿巾子擦着头发坐回到床上,  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连方母都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还以为她生病了,阿夏连连否认,只说是自己昨夜没有睡好,  才会这样子。

午后就被方母赶回去歇着了,  让她夜里早点睡,  少做个夜猫子,她连连点头。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日,到晚间时,阿夏家里头的碗筷才刚收拾完,盛浔就上门来了,手里端着一小盆粽子。

他见面就笑,挨个问好,“方叔方姨,这是我娘自个儿包的粽子,说是让我拿点过来给大家尝一尝。”

方父瞧他还是不顺眼的样子,不过碍于面子,倒也没说什么,倒是方母很热情地接过,还一个劲的说让他不要客气。

方母乐呵呵的,她也知道这些小儿女心思,所以收下盛浔送过来的粽子,又道:“你们出去玩会儿吧,今日有划龙州市,瞧瞧热闹也好,不过你们可要早点回来。”

阿夏在一旁没应声,只是看见他就想起昨夜的情景,低头看着脚尖,耳朵却红了些。

出了门之后,两个人神情都不太自然,盛浔也没有在里面强撑的那般沉稳,目光不知道对上哪里才好,只能一直看着对面的墙,他们连偶尔对视上都急急忙忙移开眼神。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阿夏呼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脸,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今晚找我出来干吗?”

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想看她吧。

盛浔下意识偏过头,见她丝毫没提起昨日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作何感想。只能猜测着颇有点小心地回,“今夜还有划龙舟市我带你过去瞧瞧。”

“那就去呗。”

阿夏回答的很坦然,也没有那么扭捏,主要是总不能老想这一件事情。

听到这回答他松口气,有些害怕她跟那时一样,又觉得羞赧跑走。所以悄悄地往旁边移,然后趁阿夏不注意,握住她的手掌。

阿夏初时有点想挣脱他的手,没挣开就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了,两个人交握的手被袖子给掩盖了。

不过两人今晚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其说是蜂蜜的甜,倒不如是刚熟成的橘子,青皮橘肉黄,吃时微酸而后又有着淡淡的甜。

就这样手牵着手,不说话逛到了停靠在岸口的船上,一看见船,阿夏松开他的手赶紧进去,悄悄呼出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一擦自己手上出的汗。

她今晚真的有点紧张,明明之前都不会这样的,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只能把目光放到窗外。

端午虽然过去了,可镇上的划龙舟市却还正兴,明月河里随处可见悬着旗子的龙舟,河里被人扔了好几只水鸭下来。那些穿短打粗布的汉子从船头跳下来,水花四溅,左右手摆动往前游,为着争夺鸭子,岸上看客叫好。

画舫上的歌娘抚着琵琶,唱着婉转的曲调,那舫上垂下的红绸浸在水里,与水中浮动的月色交缠在一起,泛着丹红。

有小船从远处的河道飘来,立在船头的人敲锣打鼓,声音力透河底。鼓锣一响起,大家就知道是烟囱洞来了,都是些在布坊做活计的,手里头划的浆似要飞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叫烟囱洞也说不明白,很早之前就这样讲,便一代代流传了下来,镇上人家也没有闲心去管,跟着一起叫。

明月河水道算不得太宽阔,聚在这里船只也不多,要是想凑热闹,一准得去山塘那里瞧。画舫如鱼鳞,龙舟竞渡,灯火有数万盏,要把天给照亮,连桥洞上都浮着光影。

可谓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阿夏从小窗中往外瞧去,山塘俨然被渡上一层金光,河里泊小船,那些小贩都有副好嗓子,清亮,吆喝一声接一声。

“端午的粽子,尼姑庵的符——”

“钗头谁要,有葫芦、茧虎、仙佛、婵、虫鱼百兽嘞。”

“糟鸡,糟鸭,糟鹅掌呦”

“莲子,正鲜的莲子,枇杷樱桃杏子菱角——”

她听着这热闹,盛浔掀了帘子探进身问,“边上有个卖洋菜膏的,要不要喝一杯?”

“要,”阿夏应得很快,这时她已然没了羞赧,见着热闹又有的吃,她很干脆地把其他的心思都抛在脑后,不愿再提起。跟在盛浔后头出去,心底却在感慨,果然年年夏日都少不了这东西。

陇水镇靠海,洋菜这玩意很多,有些人也爱称呼它为琼脂,石花菜。年年到了秋初时,大伙就去海上捡,挑些好的来,洗刷晒干,一把把颜色晒得不算太好看。

那晒干后的洋菜细碎发黄,闻着还有股腥味,直接吃怕是根本难以入嘴,但做成的洋菜膏却是夏日必不可少的。做法也颇为简便,只需将晒干的洋菜放到锅中煮沸,去除它身上附着的海腥味,再拿冷水冲洗遍。

放凉后直接放到罐子里w52ggdco,倒上滚烫的热水盖上盖闷一晚,不要让气给跑出来,隔日一早拿细沙布过滤残渣,晾凉后就凝固成淡黄的一团。

卖洋菜膏的阿婆通常都是倒进专门的竹节,底小,口径大,再倒扣起来,即使这番折腾,成型的洋菜膏也不会脱落,而是紧紧吸附在碗底。

阿婆惯常会先将洋菜膏捣碎,再往里头倒糖水,这糖水里还掺杂了薄荷,除此之外还有必不可少的桂花蜜,搅好后吃不出什么腥味的。

盛浔只要了一杯,递给阿夏的时候,她就眨巴着眼睛问,“你不喝?”

“我不喝。”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阿夏也就没管他,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勺,洋菜膏很滑,拌好料后自带一股香,入嘴一抿就话,清凉爽口,不算特别甜。尤其在酷暑难耐时,喝一杯冰后的洋菜膏,呼气时都自带着凉意。

阿夏才吃了没几勺,盛浔的脑袋就凑过来,她往后挪了一下,抬头看他,“你要吃?”

他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从勺子上喝了一口。阿夏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他的德性,刚才还说不吃,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本来是该羞涩的,可心里隐隐冒出个念头,见不惯盛浔老是仗着脸皮厚作弄她。想了想反而又从竹节中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还笑着道:“喝吧,你这样子就跟我以前喂汤圆吃东西时一样。”

隐晦地说他就是盛大猫,不然谁昨晚装作软弱无力,对,除了狗以外,阿夏又给他冠上了猫的称号,反正现在盛浔在她心里不算是个好人。

盛浔喝完那勺子,被打趣也很坦然,之前像狗,现在好歹像猫,也不难让人接受,要是日后说他像其他什么动物,估计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成了,”阿夏借着船舱里的烛火瞧了他一眼,笑道:“这罐反正是你买的,合该有你的一份。”

所以两个人对坐在船舱里,你一勺我一勺将洋菜膏给吃完,最后竹节和勺子也用清水洗干净还给阿婆。

此时山塘正是热闹的时候,玩杂耍的头顶着碗一连从十余辆小船的船头跳过。后头紧随就是翻跟头的,从老远的地方后空翻,稳稳落地,惊起众人叫好声一片。

阿夏最喜欢凑热闹,也从船舱探出头欢呼叫好,直到那些汉子相继落水,把上半身衣衫褪去大半,刨水玩。

本来她坐得远,看又看不清楚,还傻乐着拍手叫好,盛浔从后头抱住她,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把抱起将她按到船舱里坐好。

“干嘛?”

阿夏瞪他一眼,老是动手动脚的,伸手想拂开他的手,让他好好坐稳,别老是扒着她。

“有伤风化。”

盛浔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他眼力好,瞧到那些人这般的样子,只觉得属实是民风过于放得开了。

阿夏被他这小心眼子给逗笑了,趴在盛浔肩膀上笑得喘不上气,“你这心眼比针尖还要小吧,他们都在水里,又怎么能看得见?你没瞧到那岸上的小娘子们都没回避吗。”

“我说得是实话。”

“嗯嗯,实话,”阿夏话里的余笑都还没散去,越发在心里觉得盛浔的心眼属实是不够大

“你要是真想看,到时候回去给你看我的。”

盛浔这句话脱口而出,原本还在笑的阿夏,笑声立马截然而止,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然后她马上低下头,揉着自己手里的衣衫,不敢抬头看盛浔一眼,连船舱里都弥漫着异样的氛围。

而盛浔一瞬间脸色通红,这还真不是他的本意,不过是一时情急,才这样说了出来。他吞吞吐吐地道:“我的意思是看我家,那个新修的水池,后院有个小水池,我爹之前安了,我想带你去看看。”

虽然他立马找补了,不过这话够生硬的,给阿夏整得目光都没有落脚处,两个人各自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没有抬头。

最后河上市集没有逛完,就撑着船返回,阿夏准备回去,盛浔拉住她,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离。

他也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件事,不然阿夏只怕是真的脚底抹油想走。而是说:“晚些我想把我们议亲这件事说给三青几个。”

总不可能一直瞒着大家,要是事后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两个人都得被大家笑话。

“那就说吧,”阿夏其实想通之后,还是挺坦然的,毕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只不过到时候要面对来自他们的调侃,她就有些头疼。

“我晚点会跟晓椿和山桃说的,你回去吧,”阿夏推推他,“现下天还算早,巷子里人也多,我可以自己回去。”

盛浔没有拦着她,而是站在船头看阿夏的身影渐渐远去,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两个人之后倒也没有因为今日的事情而如何,只不过盛浔家里要去买海船,他这段时日也忙得脚不沾地。

只能夜里划着船过来,在窗前跟阿夏说会儿话,又急匆匆地回去。

一晃也就到了芒种,这日一到,则表明仲夏将至。

镇上又进入了农忙时节,有些人家种的是晚稻,正好到可以下田插秧的时候,每日天不亮就顶着雾气拿上秧苗去插秧。

后山的小麦也熟成了,一大片金黄的谷穗弯下腰,只待人收割。阿夏家里的地算不得太多,只有三四亩的小麦,不过就算这般,每日也累得够呛,一大家子忙得腰都直不起来,晒得脸色通红。

一堆堆捆扎好的小麦装到板车上,运到空地的大木桶旁,要把这些小麦打在桶壁,留下谷子,之后再过筛脱壳。

虽说今年小麦收成好,可也磨得人没个喘气,等谷子全都筛好后,要晒上几日才好入仓。整个镇上都忙着晒谷,小巷上但凡能被光照到的地方,就能见到谷粒。

大家这是在跟天抢时辰,怕等会儿一入梅,别说晒干谷粒了,别把屋里搞得潮闷生霉就算是大幸。

所以这些时日,只要自家忙活完了,就会帮着别家去割麦子。遇到天阴时,几家一起出动帮着把晒在外头的麦子都给抢收进去。

如此才算是熬过夏收,方父这段时日干得最多,脸都叫晒蜕了一层皮。

方母给他抹完药膏,又去把之前藏在罐子里的乌梅拿出来,仔细挑拣到扔到白瓷碗中,她边挑边道:“这几日忙得狠了,歇几日,谁找你帮厨都别去,免得累出好歹来。”

“我都给推了,”方父碰着那破皮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他直抽气,“这割麦子可比下厨累多了,秋收也不好过。不知爹娘那头收的怎么样了?”

“我哥嫂子都回去帮着收了,”方母倒水冲洗泡发好的乌梅,捞起一把沥干水,“年年都是这般,他们再忙夏收总不好让老人家自己收,就是累人,晚点我托人捎些东西去。”

“多捎点去。”

话尽后,方母拿出从药堂买的甘草和陈皮,还有些许山楂和乌枣,一块泡了洗净,装进纱袋中。

从炉子上拎起铫子,往锅里注入热水,熬酸梅汤就是要正沸的水才好,冷水煮出来没那个味,还应了旁的那个称呼,熟水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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