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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壹埋硝引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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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少年重振奋,南村里侠女计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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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张景年从母亲塔娜口中听得了有关刺客标志的来龙去脉,又问出大哥张景弘原先的经历,一时间,血脉贲张的他不禁再度涌起了一股抗争的欲望。而在思忖之后,发现了伯父即刺客导师李祯身世与“鹰眼视觉”的关系并面临更多疑问的景年心中重新回响起那句百余年代代相传的刺客之信条——潜于暗夜,心向黎明;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年轻的刺客,即将走向更长更远的道路,踏入信条所指引的宿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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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四月初五,晨。

才听了第一声麻雀嚼舌,景年便觉得被褥捂得慌,,直教人发闷发热,全然不想跟以往似的赖在榻上,便早早地洗漱完毕了,穿戴整齐,又吃了两块昨夜的干巴点心,这才在屋里来来回回转着,待那些仆人过来开门。

外头铁链一响,负责护送他上下学的两人拿着钥匙推开屋门。这二个不知闹了什么事,眼睛都红红的,还有一个挂着个搓红的鼻子,在门外头使了劲儿地揉。

景年快步往外迈去,又折回来,将挂在门边的那条红色抹额抓进手里,一面往外走,一面往脑门上紧紧一系,整个人便给系出一股子精神来,教那二个反倒一愣——许久没见二郎这样利索了!

少年郎君已出了门,看没人跟着,便转头道:“还不走么,晚了我可自己走!”

两随从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上二郎脚步。

景年打量这两个几眼,见他们跟得怪紧,面上却不敢正眼瞧他,便心生一计,闲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二人怎的生了双兔子眼,竟红成这般模样?”又追了句,“正说呢,昨夜你等跑哪里快活去了?我不慎摔了把好壶,手也破了个大口子,喊许久也没见人来伺候,你几个莫不是躲懒玩了一宿罢!”

那两人一下子慌了,越听越心虚,哪知头回贪睡郎君便受了伤,赶紧争先恐后地回话,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觉睡过了时辰,直说自己昨儿夜里着了凉,教旁的兄弟们替了工,人也没睡好。

他一听,其中一个确乎齉着鼻子,好似真着了风寒,便知他们不明隐情,因此放下心来:“是么?要说的是实话,你几个天天守着也怪辛苦,待大哥回来,你们去与他请些贴补银两,往卢大夫手里开些药吃,别给累病了身子。”

那二人正着急想着开脱计策,一见郎君不肯为难,当即鞍前马后地谢起来,满嘴夸人的话儿往外摘。待二郎答应不与家主告状,又是一通溜须拍马,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想方设法地往旁的话上引。

见前头快到了南大街,景年便趁势道:“行了行了,好话留着打发我大哥去,你等挣一把好力气,张家岂能刁难!你们要谢,便留步回去,免再跟着我进到学舍里头,惹他们烦。”

两人对视一眼,琢磨琢磨,寻思着是得给二郎回个人情,便犹豫着答应下来。

谁知这一答应,二郎君便马驹般往前窜出去了。二人才想追,但见他弯也不打地进了画学大院,便放下心来,往人来人往的早市上买吃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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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学舍旁小径,一只玳瑁花的半大狗儿在巷口盘着睡觉。

景年才跳进门槛,又忽然注意到那狗,便退出来,左右看看没人,快步往玳瑁那里去,嘬起唇叫道:“玳瑁,玳瑁!”

狗儿见人一惊,弹起来呲牙咧嘴地就想往前扑咬。少年便赶紧跳开两步,又叫着它的名字,待它清醒过来,一看是认识的,这才摇起尾巴去嗅了嗅他鞋尖,继而跳起来,往来人身上扑。

“嘘,嘘,好啦!别闹别闹。”少年捉住狗儿双肢,摸了两把它的脑袋,“好狗儿,小白在哪?你带我找他去!”

玳瑁竖着耳朵,伸出舌头哈哈地喘气,挣扎着要下地。景年便知它懂了,便趁着四周无人,跟着玳瑁往前溜,溜了五六条巷子,在一处窝棚地下找着了帮人卖茶水的白一苛。

“年哥!”小白身边两只狗儿冲向玳瑁,他闻声抬头,便看见景年顶着俩黑眼圈到了身边,“好你个年哥儿,你怎的自个儿找着我了!”又往他身后摇摆张望,“我正给主家看摊子呢,你……你没尾巴跟着罢?”

景年一把拉着他出了窝棚:“放心!我使了个花招。你过来,我有好多事得问你!”

两少年便鬼鬼祟祟躲进旁边树荫里,避人耳目,在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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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三个月来,白一苛以摊贩帮工身份隐匿城中,暗中联络城外,口中消息不少——原兄弟会靠着霸掌柜向禹与翰林画院待诏张择端暗中帮扶,剩余人马已分散躲进城南远郊南茂村里。只是小白虽跑腿跑得路熟,却没在南茂村寻见过导师处所,不知究竟哪里才是,只能照旧事事通过添翼大哥向上通报。

“这倒不要紧,我自个儿去找。你快与我说说伯父如何,其他人又怎样了?”

景年一面留神着来往行人,一面低低催促。

“小弟不敢瞒着年哥!旁人还好,只是导师背了运,教禁卫军一箭射伤了右腿……添翼大哥说他老伤复发,少不得要调息许多时日。”小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见年哥要着急,赶紧多补上几句,教他淡定,“我们那夜出城逃亡,添翼大哥见隹——啊不……见有人没回来,一路心神不宁,护着几个受重伤的往外走,却没提防头上暗箭……导师恰在一旁清理守卫,打眼见了,便飞身一扑,把添翼大哥给救了,自己淌了一路血……”

景年自小便看得出伯父右腿不大好,此时更是心焦,不敢想年近半百之人如何受得住凌空一箭,直以手砸树干,恨道:“那些用弓拿箭的狗皮,没几个是好鸟!——还有呢?”

“年哥你别急,导师虽负伤,却也杀了好几个紧追不放的,没教人跟着出来!”

“还成!眼下城里除了你盯着,还有旁人么?”

“有!你晓得她,正是养八哥的独狼姐。那夜她本说要出城干活去,谁知又折回来了,便藏在了城里,眼下似乎与她同乡在一起躲着呢。”

“她同乡是甚么人?”

“我想想……是个叫‘阿靖’的姑娘。年哥,你说这姑娘神神秘秘的,小弟也查不出来头,她报的名号也没人认识……咱们要不要防她几分?”

景年正眼睛一亮,险些将一句“唐靖”脱口而出,又怕小白要劳心再问,再牵起洛阳那一桩旧事来,便只摇了摇头:“这个无妨。我认得她,也是位名门女侠,咱们不必多防,还得好生相待才是。行了,我没旁的要问,现下得回学舍去了。小白,你且回去托人转告伯父,不必多说,只教他暂且等我几日,我寻个时机,亲自去见他!”

“年哥,你待如何?”

这厢少年已有要走之意,见白一苛追问,便只挥挥手:“不细说了,你只原样捎话便是!”

“哎!等等,年哥!”小白追着他走了两步,“你去找咱们的人,小统……你家哥哥肯放人?”

景年已往学舍后门处跑,回头挥手道:“莫慌,我想办法!”

白一苛停住脚,叉腰“唉”了一声,嘟囔着甚么话儿,便目送年哥离去,灰溜溜地回了有他那三只狗儿胡打乱闹着的茶水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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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画学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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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是清早,赵甫成伸着懒腰往楼梯下面走,打眼便瞅见后门里风风火火冒出来一颗人头,定睛一看,正是张景年。

“景年兄弟!”他出声喊住那小他二岁的高个子,提着袍角下了楼,打量他一番,笑道,“啊呀,奇了奇了!我见你气色不错,仔细一看,倒像被人把原来的张景年换回来了。怎么,今天心情可好?”

景年正要找他,一见这人从楼上下来,也顾不上招呼,抬手攀着栏杆便翻身到甫成后头去了,又回头招手:“甫成兄!等下再寒暄,趁陈先生不在,我与你快快说几句话!”

“咦,甚么事这样着急?”甫成转身回来,跟着噔噔噔跑回二楼,又左转右转追着他回了自己画室,一时累得小喘。

待他一把合上房门,景年已是一屁股坐在窗边案旁,抢过桌上残茶仰脖痛饮。末了,哈了一声水气,这才捋着胸口向好友道:“甫成兄,方才心中着急,失了礼数,你莫见怪。”

甫成笑起来:“你瞧瞧你,拿我这当起自个儿的家,又说起失礼来了!”又将窗户打开透气,顺手把晾晒未干的血衣三两下收起来,不动声色地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景年兄弟这样快活,小张大人可是除了你的禁足令?”

景年刚要答应,又放下茶杯:“甫成兄怎么知道禁足之事,我可没同你说这个!”

又挥挥手:“罢了罢了,纸里包不住火,甫成兄既然知道了,反倒方便我说话。大哥倒不曾解我禁闭,只是我今日过来找你,是要商量点事——我恐怕又要离开一段时日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画工站在他前头,抱着衣裳追问。

“去山东。”

“山东?”甫成寻思一番,“我没去过山东,只晓得正道先生家在山东青州府东武一带……哎!前阵子听说先生要带人例行游学采风,便是要往山东去,莫非你入选了?”

景年摇头起身,捏着人家的杯子,满屋子找茶壶。

“那你去山东做什么?”甫成拦他坐下,自己去将柜架上的茶壶端下来,又去取茶器,疑惑道,“还是为了兄弟会的事么?”

“是,”他有些坐不住,“兄弟会遇上的麻烦不小。”

“嗯……小张大人会放你走么?”甫成烧上了一壶新水。

“他若不肯,我便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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