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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贰进退两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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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昌府外兵临城下,梁山义军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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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说东京汴梁城里最近出了桩事,城南茶摊帮工小白养的三条好狗儿丢了一条。冬至之日,小白于禁卫军双刀执法使郑柘手中寻到“黑脸”的尸身,并因此发生口角。就在小白悲愤交加一时冲动想要以袖剑刺击之时,两人互相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并就此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小白慌不择路逃进独狼与唐靖的秘密基底,随后,独狼唐靖二人联手应敌,将行踪诡异的郑柘驱赶离去。而在郑柘逃离之后,独狼发现了他留下来的一截柳树皮,并因此想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决定前去面见导师李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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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六年(公元1116年)二月,京东西路山东辖地,东昌府(今山东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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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了正月,由“玉麒麟”卢俊义所领的一支兵马已将这四面环水之城围困许久。此人勇猛过人,用“智多星”吴用之计策,本欲趁天寒之时封断城外运河,以粮草之困逼东昌府开城受降,谁知那地界真如传言般有奇将坐镇,领一支官兵便把个梁山好汉挫败数回,反倒生生将这一路打高唐州、阳谷县而来的义军阻在城门之外,教卢俊义等直叹是进退两难。

眼下正是冬末,东昌府内粮草难以补给,可梁山军的粮饷也快要吃空了。如若还没破城之法,只怕这仗要铩羽而还,又往何处去与那精精明明的宋江再争风头!

卢俊义因此发愁。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再过约摸半个月,城外围环绕的护城河便到了解冻的时候。想及山上兄弟最长于水战,玉麒麟决心向山上开口求援,要请些会水的、机敏的过来助阵,届时便再想办法,看看能否破解那守城奇将的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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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水泊梁山发兵出寨,驰援东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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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援兵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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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缓缓,卢俊义九尺英姿掀袍出帐,与前几日去接应援军的燕青见了面,二人寒暄几句,便并肩去见前来报道的弟兄们。

那些兄弟们本就是跟着梁山一路打过来的精锐,都是老相识,经验颇丰,到了地方不待多言,已由领头的小兄弟卸马拴桩,正来回搬运补给。

见燕青领了个人来了,人群里走出来个年轻人,迎着两人便径直过来,手里提了个布包袱,嘴上喊道:“小乙哥,你的东西!”

燕青便应他:“我知道,你叫小五小七他几个替我拿着!”

随后便附向家主,笑道:“瞧,喊话这哥儿便是此回山上派来领头的小将。咱们且与他招呼去,主人必定喜爱他。”又扬声喊向那年轻的,“年哥,别急着卸你那宝贝弓了,你来!”

“又喊我过去做甚?待我先卸了花字弓!”那年轻人从队伍里又抬起身来,刚笑着呛他一句,余光一扫便发现了燕青身后的卢俊义,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改口道,“来了!”

站在小乙后头,卢俊义将那年轻人一望,眼前顿时亮堂起来,心中感慨:宋江不在,宋沅给的人倒是个英姿勃发的。因此第一眼便满意了三五分。再将他细细看了,便觉出小乙说得有理——这兄弟讨人喜欢。不然怎的?且看他马尾高束,额上红绸,白袍赭袴又裹个朱红的围脖儿,一身飒爽;除去面目神态干净利落,单说那个子也实在不矮,与后头的一比,好似鹤立鸡群,怎能不叫人心生喜欢!

年轻人绕开来往兄弟越走越近,卢俊义始觉此人双眼竟生得一对碧色,眼角上还长一颗黑痣,颇为稀罕,便又作心中思想:若不是他颧骨处的一道疤破了面相,实在可称‘小玉麒麟’了。

正打量着,那人已到了跟前。燕青三言两语便将家主介绍一番,又推着年轻人到卢俊义面前,笑道:“这位便是咱们东京落草来的兄弟,‘翡目隼’景年。主人有所不知,年哥在山上听闻主人计划,闹着要来打这一仗,若不是宋沅姑娘阻了两回,年下便能来了。”

景年立即接口:“好哥哥,莫说宋姑娘了,若不是她严苛督练,我又怎好如愿。”说着,抬手便拜向卢俊义:“哥哥见笑,小弟见过俊义大哥!”

卢俊义听懂两人话中之意,更觉景年机敏周全。便握住他一只手,拍了一拍,欣慰中又生出一丝感动,道:“好一个翡目隼!都说英雄出少年,果真如此。”继而向身后大帐引手,“既然来了,便先来帐内歇息。请!”

“两位哥哥请!”

景年将燕青引到前头,三人一路,走向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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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军大帐离下马处并不远,梁山大军在距东昌府城门约摸七八里的小高地安营扎寨。

此去不远处便是运河,如今两兵交战,又遇河水封冻,漕运不通,官兵的粮草运不进来,无法解困;再加之一城四面环水,其他城门都被梁山军布下埋伏,官府难往外头报信,一时竟教梁山好汉们给困在了城里。

顺着运河望向更远处,便是一泊广大的护城湖。湖心正中矗立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城,城墙漆黑,城门紧闭,瞧不见里头的动静,只有四条官道伸出城门,将偌大一爿湖域割作四片,此刻也都冻得正结实,冰层花白,寒气凛然,枯荷梗子与芦苇梗子黑漆漆地戳刺其上,瞧着怪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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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过来,景年将四下风景大致收览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多少有了些底。谁知一入帐,卢俊义便皱起愁眉长长叹了口气,这机灵的便适时上前:“俊义大哥,我见东昌府地势平坦、城池不大,非为不可攻下之地,何故叹气?”

“唉……”卢俊义坐了上首,教两人也坐下,无奈道,“如你所言,区区东昌府,原本三月可下,秋末至此,年下便回。谁知攻城数月、围困一月,如何攻略都遭张清率军顽抗,反复几回,谁也没法将他捉拿到手。”他看向燕青,燕青又看了看景年,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没奈何的神情。卢俊义便继续道,“更不提,那城里还有神通坐镇,先前我们已猛攻三日,将城墙打了个破破烂烂便回营修整。哪知一夜过去,城墙竟然崭新如初!”他指了指帐外,“莫说那些轰出来的缺口,便是连墙皮外头烟灰划痕也都一扫而空,乌黑油亮,如同新砌……唉,真是见鬼了。”

燕青接了话尾:“如此再攻,兄弟们已是军心不稳,便教那厮趁了机会,使阴招打伤了咱们许多弟兄。”

景年捏着下巴寻思了一会:“甚么神鬼暂且不提,只道这张清一名,我听人说起过好多回了。小乙哥,此人究竟是甚么人?”

“你不曾听过他名号?”燕青道,“东昌府守城大将‘没羽箭’张清,江湖上谁人不知他是个奇将,却不知奇能奇到这般地步。”

景年心道:一路光听人说起,原来张清大哥竟是这般江湖闻名的人物。想我那好哥哥惜字如金,当年丢一句远亲给我便走了,即便说过甚么东昌府守将,我又哪里打听这些事情去?只怕他还被择端先生蒙在鼓里,尚不知弟弟要与所托之人阵前相见,当真唏嘘。

见燕青在瞅他,年轻人回过神来,不动声色道:“——原来如此,那‘没羽箭’怎解?”

“使一手没羽之箭,箭无虚发,才叫‘没羽箭’。”

景年便笑:“小乙哥莫打哑谜,没羽毛的箭是甚么箭?”

燕青将胳膊抱在胸前:“不过是石头块、石头子。”

“石头?”景年拍了拍挂在腰间的暗器囊,“那岂不如暗器、手镖一般?我却也是自小用这个的!”

“哎,这可不一样。”燕青拉他,“你这镖啊针啊的,不过是偷袭时使得畅快。他那石头滴溜儿圆,个个有小半个巴掌大,就这么一打,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打下马来。虽不致杀人,但遭他这么一下,也得背过气去。”

“是啊,”卢俊义再度开口,“兄弟们素来吃惯苦头的,可碰上这么个棘手的没羽箭,一时也难解困。”

几人因此沉默了片刻。燕青将帐内火盆火拨旺了些,瞥了眼景年,见他眼睛骨碌碌乱转,像在寻思计策,便也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留心看他举动。

“俊义大哥莫慌,”景年将眼珠转了一圈,打破沉默,“既是石子石块,管它甚么圆的方的,想来道理大略相同。不如这样,且让我领几个兄弟勘探地形,待今日天夕黄昏时,便上阵试他一试。没准试出了窍门,便能破解张清花招,将他一举拿下。”

卢俊义看他:“天夕时分看不真切,勿要贸然出阵,免遭不利。咱们现在可不能轻易折损人手,否则莫说拿下张清,只怕东昌府一转攻势,也并非没有可能。”

待他说完,年轻人却狡黠一笑:“俊义大哥不想快快攻下此城么?”

他将“快快”二字咬得重了些,卢俊义便迅速与燕青对视一眼:“这……”

“俊义大哥!且让我试试那张清的身手。”年轻人好似胸有成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日出兵匆忙不假,守军迎战亦会匆忙,如此才能试出破绽之处,咱们也好出奇制胜。”

卢俊义尚在思虑,燕青却开了口:

“说得是,若是进退两难,咱们何不找找别的路子?我与你一起,年哥!”他坐正了些,朝向仍显犹豫的主人,“如此纠缠下去,咱们可撑不了太久,主人不妨大胆信他。小乙虽不敢打包票,但年哥可是个武学奇才——花荣的弓、林冲的枪,才在山上几个月便被他学去了个八九不离十。如今好容易被宋沅姑娘放下山来,便给他个打头阵的机会瞧瞧罢。”

卢俊义寻思许久,终于松口:“也好。能将那两个的看家本领学来三分,确也不是常人了。景年,便着你一队人马,击鼓之时,城下叫阵。记住,千万不敢轻敌。”

“得令!”景年拱手,继而与燕青一起站了起来,“俊义大哥,方才来时,景年见四面护城湖封冻结实,冰层灰白,俨然可行军其上。稍后我便前去一探,若能上人,便绕开守军正门,自两侧奇袭!”

卢俊义赞许地点点头:“你不过才来,便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怪山上委你担当驰援重任。”

景年嘿嘿笑了两声,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俊义大哥谬赞,还是多亏了小乙哥为景年争来替哥哥出力的好机会。”

卢俊义眼中赞赏有加,燕青也得了受用的话,暗中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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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勘探外出的景年带着两三位兄弟回了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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