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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陆悬牵一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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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人女被劫火花寨,鹰犬走却逢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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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随着辛子骏造访据点的景年见到了伯父口中的“苗秀才”,原来他才是东昌府兄弟会主事。然而不知为何,苗秀才对景年的到来爱答不理,反而以绘画设下考验。景年凭借自己原先的画学生活顺利过关,苗秀才却显得不大高兴。三人就此攀谈起来,秀才向景年打听导师身体情况,景年谨遵伯父嘱托,并未实情相告,也未曾表露自己与导师之关系。哪知此时,忽有一人叫苗主事出去,秀才便教子骏带景年去见见手下刺客兄弟。

子骏不羁,将景年带去后院,随后便趁晨光进城,二人一路相谈甚欢,直至在城墙上观察许久,才想起要回去的事情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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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辛子骏风风火火回来,苗秀才一瘸一拐地将二人迎在屋外,面色不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乱跑!若再回来晚些,迟早让你耽误了人命!”

一听这话,那辛姑娘本预备好张嘴驳斥的,反倒与景年双双竖起耳朵,紧张起来:“甚么人命?”

苗秀才背着手,又一拐一拐地踱了两步,一脸阴沉。踱了好半天,眼看着辛姑娘要催促,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咬着牙根道:“这帮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海棠,被火花寨的劫走了!”

“哈?!”辛子骏惊叫起来,“火花寨?咱们的线人,怎会被他们劫走?她人在哪儿,被关在何处?我去把她带回来!”

景年便琢磨琢磨,想起来时曾有个刺客兄弟喊了苗主事出去,大概便是海棠这回事了。便点头附和:“苗兄莫急,海棠是东昌府的线人,也是中原兄弟会的同袍,事关重大。你且说说情况,我同辛姑娘一起救人去。”

“事发突然,海棠不知被带去了何处。但麻烦的是,她手上要紧的东西不少,万一泄露到那帮地痞手里……”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你们去救,勿要惊动贼人,只将她活着带回来——记得!务必带活的回来!”

辛子骏一双脚已经踏在往外跑的路上:“好了好了,少啰嗦!你等着我将海棠带来就是!”

说罢,一把抓住景年的胳膊,飞窜出门。

天色已亮。

年轻人紧紧追随着大踏步奔跑的子骏,时不时施展轻功跃过路边碍事的车子、柴堆,追上她的步子,向东昌府东南急行。

街边百姓们已有出来做生意的,三三两两推着摊就要摆,那辛子骏躲闪不及,撞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屠户,还没落着骂,那两个一见此女怀中一人长的大刀,还未敢骂出口,便只剩下望着一男一女飞奔而去的背影腹诽的份儿了。

“辛姑娘,你可知晓海棠姑娘何在?”景年努力赶着那大步流星的,“再往东南走,就要出城了!”

“就是要出城!”辛子骏头也不回,“海棠还能在哪,火花寨劫的人,能带到别的地方去不成?快快快,要去得迟了,只管给她收尸罢!”

景年跃过地上一摊杂物:“这火花寨到底甚么来头?”

“能有甚么来头?”辛子骏道,“不过是盘踞在城外的大贼窝,占了两座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原先还找过兄弟会的麻烦,师兄去打了两回交道,勉强也算相安无事,谁知这回又犯的甚么病,动到咱们头上来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官府出兵清剿?”

“嗐,那寨主崔山刀落草前将妹妹嫁与太守,谁知妹妹染病去了,火花寨险些出动四大堂主围攻太守府。后来此事如何平息的,谁也不晓得,待我听闻时,火花寨的已与师兄划定好了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了。”

“四大堂主?”景年疑惑,“区区一个贼窝,哪来这么些个‘堂主’?”

辛子骏道:“师兄说,那姓崔的不知在哪里带了一窝喽啰落脚,里头有几个奇人异士,有点稀罕本领,便号称四大堂主——要我说,谁知他们有甚鸟本事,是狼是狗,会会便知!”

东昌府官兵已被梁山义军擒获,二人一路出城,倒没受阻碍。只是那火花寨离城内尚有段距离,好容易往东南摸进一大片林子,又七拐八拐好半天,终于在一处略有起伏的林地外头觅得村子一片,村口竖着两座哨塔,两人便对视一眼:这便是火花寨了。

然而不知怎的,那哨岗瞧着威严,仔细一看,好似没人值守。辛子骏大喜,从潜伏地爬起来就要往里闯,景年却觉得有诈,一把将她拖回来,好言好语劝她又等候一番。可谁知等了半天,连个巡寨的也没见着,二人为保险起见,沿村潜行,悄然入内。

这火花寨盘踞的村落,被人垒了些土墙,将原本通达的村路阻断得迂回曲折;又将平坦的地方堆土夯坡,植树栽草,生生在这两村之地内造了番起伏出来,俨然是个大寨子了。子骏不大擅长爬坡,速度慢了景年一截,两人便由那哥儿带着一路往里走。

约摸半刻,子骏忽然兴奋起来,一路闻着什么,在后头左看右看:“兄弟,兄弟!小心些,附近有狗!”

话音才落,年轻人便急急刹住脚步,道一句“嘘!”便护着她往下一蹲,藏在最近的矮墙后面,躲过两个牵着黄犬的巡逻喽啰。

入寨处毫无设防,此地却忽见守卫,景年寻思,莫非附近就是火花寨子中心了?

再向内探,陆陆续续地有了巡逻队伍和小哨塔,上头立着两个弓手,目光炯炯。他心道:愈向内,戒备愈是森严,看来真教我俩摸到大本营了。便藏在一处房屋后头,侧耳听了许久,对辛子骏道:“附近有说话的动静,我且去听上一听。姑娘替我望风,一有人来,立即喊我!”

那刀客自进了大本营,便像察觉到危险似的,一路没再有甚么声响。此刻也只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挪到另一处屋子后头,看着他麻溜翻上屋顶,便将刀出鞘半寸,警戒地蹲伏在附近杂草矮树中。

景年上了屋顶,脚勾屋檐,倒挂金钟,悄悄戳开一角窗纸,拿眼对着看看,却只见里头昏昏暗暗,难以看清,只瞧得见有四人围一彪形大汉而坐,便收了眼睛,将耳朵附在窗外,将里头的声音细细听来。

◇◇◇◇◇◇

“花二哥哥,你有何见教?”

一名女子的声音,似是江南口音。

“将那妞儿关到我那处去!”一位健气男子答话,“是他们坏规矩在先,便是兄弟会来了人,也只教他们有来无回!”

“花蛟,一群乌合之众,不必如此防备。那妞儿手里有好料,先撬开她的嘴,剩下的,待他们来人再谈。”

“哎呦……崔大哥好肚量,可惜姓苗的不讲义气,真是辜负了大哥一番好意。”还是方才那江南女子,“我倒想问问清楚,若是他们不来,这姑娘落在咱们手里,如何处置才好?”

“嗐,哄她一阵,套点东西出来,大不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喂狗就是!”一个口音浓郁的汉子呛她,“大哥、二哥,五妹、六弟,你们寻思如何?”

“四哥武勇,我手无缚鸡之力,没甚么说的……”一个尖细阴郁的声音,“倒是二哥,若他们派了那个疯癫女子来,你可得当心些……”

“老六,你莫不是怕女人罢?她来了,也是一样的有去无回,怕甚么!”

“花蛟,老六说的有些道理。昨夜才险些教她放了冷箭,若不是那帮梁山莽夫闯进来……明年今夜,便是你几个的忌日。”崔山刀道,“盗马帮血案是谁干的,你忘了?那条疯狗见血红眼,神鬼不拦,姓苗的养着她,为的就是震慑火花寨……哼,如今苗秀才自知理亏,必会派她过来要人,你几个只管做好准备,莫教他们钻了空子!”

“大哥放心,”江南女人娇俏一笑,“她来便来,咱们好好招待招待。对了,待大哥得了她的人头,可别不舍得给咱们看看……”

“哈哈哈……”崔山刀笑起来,“这种好事,还能少了你?来,花蛟,将牢笼钥匙给她。另外老四,你们守好寨子东口南口,不许擅离职守!”

“嘻嘻……”江南女子也笑,“看牢笼甚么的,我一介弱女子,哪里做得动这种活计?若是把钥匙掉了,只怕大哥手里又要多一个人头了……我看哪,六弟仔细,还是让他好好儿地拿宝贝系起来吧。”

崔山刀手中叮当一阵乱响:“女人家,就是嘴儿甜,随你去了。”又道,“哼,姓苗的敢设鸿门大宴,我便看他这回还有甚么花招。行了,你几个速速去罢,莫再耽误时辰!”

◇◇◇◇◇◇

听几人要走,景年将身子撑回屋顶,见远处放哨的往这里看,赶忙又翻身下去。

“怎样?”辛姑娘仍旧将拇指压在刀身,四处戒备,“都听见了甚么,快快说与我听!”

景年匆匆道:“姑娘说中了,海棠的确在这里。方才屋里的是寨主,余下几个,来头不小,像是你说的四大堂主。眼下海棠姑娘被一个叫‘花蛟’的堂主关押起来,钥匙却在‘老六’手里……咱们得想办法拿到钥匙,速战速决。”他抬眼看了看方位,又低头道,“只是钥匙到底在何人手中,那人藏身何处,尚不得而知。”

辛子骏道:“杀一个,将他问来,不就得了!”

“不可!”想到屋内密谋的事情,景年努力拦住跃跃欲试的辛姑娘,“听我说,他们有人认得你,若是暴露行踪,恐怕凶多吉少。今日行动,一切以二位姑娘性命为上,万万不可冲动!”

“那你说,怎么找到地方?”

“他们当中,有两个要守东口与南口,你我分头行动,一人解决一个,若他们手中没有钥匙,便问出另外二人方位。”景年低声道,“眼下你我对阵何人尚难预料,一旦分开便难以互相照应……辛姑娘,千万当心些,动静不要太大。”

“好!”辛子骏双眼放光,“我去南口!”

说罢,便自原地疾窜向南。

景年戴上兜帽,也敛身离去。

一刻钟后,火花寨东口。

眼见着一肥硕汉子爬上嘎吱作响的哨岗,刺客藏在墙根底下,心道:一路瞧来,放哨的都是些瘦猴儿似的弓手,这硕鼠是甚么人物?

又想:管他是谁,我只将这厮了结在岗亭上头便得了。因此动了一动,刚要往哨岗下头钻,便听那人开了口,朝下面喊:“莫要偷懒,走动起来!”

听这浓重的口音,景年将伸了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

这声音他记得,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崔山刀屋子里说话的“老四”!

——这硕鼠竟是个堂主!

想及子骏此前说四大堂主都“有点稀罕本事”,他便稳了稳心思,决心随机应变,便屏住呼吸瞅准时机,钻进哨塔脚下的草丛里。

“老四”就在上面,一颗大耳肥头左看右看,教他捉不到露头的机会。

景年心生一计,摸了块石头出来,向营地里面一打。

硕鼠听见动静,往声音来处扭头。

好机会!

刺客窜出草丛,蹭蹭蹭几下爬上塔身。谁知哨塔这面的梯子竟是半断的,景年一脚才踏上去,那横木便“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村口一带,那人立刻止住动作,往哨塔底下看。

“甚么动静!”

硕鼠探出身去,看了看晃悠悠挂在半空的木头。

“咦……没人……哼,这破梯子何时断了的,也没人来修修,吓老子一跳!”

景年紧紧扒着另一侧的塔底,身子吊在空中,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幸好急中生智,将身子晃到了一边去。但再往上,要如何爬?他往下一瞧,底下没有任何可供踩踏的地方;抬头看看,除了手中木头,上面也没什么抓取物。

看来若要上去,只得再想法子往另一侧看看。

他再次荡到另一面上,惹得哨塔轻晃了一下。

眼下,手掌距离岗亭边缘仅有一尺,只要脚下发发力便能跃上去。可硕鼠身形壮硕,一人便几乎撑满整个哨岗,即便翻进去,也难有转圜之地……

他再次抬头,目光锁定在更上方的塔顶边缘。

如果能藏身塔顶,再伺机而下……

塔顶外沿距离此处约摸六七尺,景年打量几回,心中隐约有了数:如攀上城墙那般翻到塔顶上去,不难!

听着硕鼠的脚步声,刺客瞅准时机,双臂一提,便将自己送上了哨岗边缘,接着踢踏两声,脚下生风,三两下爬上了塔顶。

“谁?甚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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