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隐是被雨声吵醒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听过下雨的声音了。
其实雾山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下雨,只是她一门心思的练剑,从来没有好好听过下雨声。
雨水打在地上,溅起涟漪,涟漪又四散开去,循环往复,直至融进泥土里。
她好像听得到每一滴雨水的去向,清楚地知道它们最终落向何方,融进哪一块泥土里。
五隐习惯性地伸手一抓,却落了空。
是了,长生碎了。
“阿武,你醒了?”
雪松薇感觉到她的动作,半梦半醒地说着话,五隐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没有了声音,似乎是睡过去了。
玉笙寒听见动静走进来,抱着胳膊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瑟缩着,她的狐裘脱给了伤最重的温灵鹊,深夜寒凉,冻得她有些睡不着。
她走过去看了看五隐,见她呼吸平稳,没有什么大碍,便轻轻拍了下雪松薇的头,安抚她继续睡去。
五隐再睁开眼,已经能看到山洞外头透进来的光了,而雪松薇不趴在她旁边,许是出去了。
她爬了起来,她那行动迟缓的小徒弟没能赶上扶自己师父起来这件事,看着自己仍旧慢一拍的手,微微有些恼意。
五隐瞧她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鸿陵紫感受到后,捧着脸笑了。
九莲子端着药进来,他们依葫芦画瓢,照着五隐当初的办法,刻了些锅碗出来,把雪松薇心疼得就差抱着匕首淌眼泪了。
九莲子见了坐起来的五隐,惊叫道:“阿武!”
一时把人都引了进来,连一旁浑浑噩噩的温执也直起身来。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几人围着她说话,搅得她脑子里‘嗡嗡嗡’的乱叫,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上。
雪松薇等不得她说话,抓了她的手来看。
果然如曲尘和玉笙寒所说,此刻五隐醒过来,她的内伤也便能诊出来了。
“阿武……”雪松薇看着五隐,她从没见五隐受过这样重的伤。
“会好的。”五隐反过来安慰她,难得没有说一句‘无妨’。
雪松薇眼里又蓄了泪,眼看就要滴下来,五隐点着她的眉心,道:“不许哭。”
雪松薇只得将眼泪憋回去。
五隐又去看旁边,温灵鹊还昏睡着,高热虽退了些,但是反反复复的,他们又没有足够的药材,只能盼着雨赶紧停了,他们去寻个医馆,好好治病。
五隐看了一圈,没找到钟却,觉得有些奇怪,钟却身体不好,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出门找食物。
众人见她寻人,一时也都没有说话。
五隐问:“钟却呢?”
雪松薇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九莲子便道:“他随他大舅舅走了。”
“大舅舅?”五隐一脸迷惑,她记得当初她问钟却可有去处的时候,他可没提过有这么一个舅舅。
于是九莲子便把那日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五隐听完沉默了一会,道:“如此也好。”
几人一时想起钟却那句‘她会很高兴’,都觉得钟却怕是误会了五隐,但是也不见五隐伤心难过,也便没有提这一句。
玉笙寒打着哆嗦进来,她又抓了些野味,小是小了点,但也能暖暖胃。
她进来瞧见众人都围着五隐,不禁挤到中间去,好歹暖和了些。
九莲子道:“玉姐姐,你怎这么怕冷?”
玉笙寒就近抓了只温暖的手捧着,道:“冻得久了,没办法。”
几人听不明白,倒是五隐知道她在寒山呆了十三年,那地方寒冷至极,的确冻得挺久的。
“还有。”玉笙寒强调:“我解释过很多次了,你们要喊我玉姨,喊玉大妈也行,别喊我姐姐,我瘆得慌。”
几人看着她二十出头的脸,拒绝改口。
玉笙寒无奈,道:“哪个会摸骨?来证明下。”
她捧着的手一抽,转而握住她的手腕,曲尘脸上稍显震惊:“确实已逾四十。”
几人被惊掉了下巴,都表示不相信,就连曲尘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摸错了,于是又换一只手摸,结果还是一样。
九莲子拍着胸脯出去了,口中连道:“我要冷静一下。”
玉笙寒自觉解释清楚了,又见众人都出去了,干脆滚到温灵鹊身边,抱着她睡了。
高热的温灵鹊正好给她暖暖。
五隐看了她们一会,又看看旁边失神的温执,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