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血红流体沿着树皮缓缓流淌，在他们的注视中延至树根底下，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快速渗入。
泥土，大地。
江景散拍了拍手掌的灰，又轻手轻脚摩挲了几下之前拉过的枝丫。
“我总觉得，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弄清楚。”
江景散看向许择，许择正慢慢垂眸凝视流体渗入的位置。
“血？”
“没见过这种树，我也不能确定。”江景散说。
如果是血？
如果是血，树为什么会流血？它真的有着某种奇特的生命力吗？
黑森林村庄，为什么叫黑森林？
“可能，暂时碰不得——”江景散的目光随着许择长白的手指移到树皮，又落回身侧。“森林和这里的土地都得留意，很奇怪，但也不是很奇怪。”
虽然游戏中的一切都很奇怪。
“兴许，能碰呢——”许择指尖沾上树皮上流体滑动又凝固的痕迹，江景散莫名间怔了下，接着什么也没发生，许择抬起手指凑近鼻尖轻嗅。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铁锈味，伴杂着说不出感觉的树脂味道，很快挥发在空气中。
“很像血，但还带着其他的味道。应该是树壳本来就有的，味道很奇怪。”许择摩擦了几下手指。
江景散走近了几步，从裤兜中抽出纸巾，覆在许择手上：“有什么特别的触感吗？”
许择摇头：“没有，感觉和普通的树差不多。”
“和普通的树差不多？伴着血味，不过蹭了几下，味道也能被分辨出来——你嗅觉怎么样？”
许择轻睨了他一眼，接过纸巾擦拭了几番：“不怎么样，一般。”
“……”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江景散说。
“都说了不怎么样，就一般，这两句话有什么歧义吗？”
许择嗅觉真的一般，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瞎扯。
“每一棵树都是这样，味道很容易分辨，也很容易被沾上——”那游戏就不怕玩家发现什么吗？
他们好像忽略了件事情。
不是每一个玩家都乐意唱反调，除了某些特殊人物，尤其是往死里唱调的，比如大半夜出来溜达的。
“好像，只要不接触，就不会闻到那种味道。而且味道散发得很快，不是一直注意着的话，再容易分辨也有可能没闻到。”许择将擦拭过的纸巾随手揉成团塞进衣兜，“花草太过茂盛，甚至有异常的肥美状，应该和树还有泥土脱不了干系。”
只要知道游戏规则和npc警告，大部分玩家当然是不会随便走动甚至主动碰副本游戏道具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玩家还会受到保护。
江景散点头抽回身，点头：“逛逛村子，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什么反常的东西。”
虽然很有道理，但这句话真的不如不说。
许择忍不住道：“你是见游戏有多少不反常的东西？”
江景散抬眼看他。
“和我在——”许择蓦然停住话音。
“和你什么？”江景散侧过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你以后少说点废话。”
“噢——”
江景散还没“噢”完，许择又说：“少憋着点事。”
江景散笑了一瞬：“我能憋什么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许择无言，径自转头。
村民的确遗漏了些东西，或者是还没来得及说的东西。未被公布的规则当然也就不是规则，游戏很有可能继续盯着所有人不放，但如果不放手一搏，游戏更有可能乘其不备“杀人放火”。
不跨被动线，怎么能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不让逛村子这项规定？”许择眯细眼睛，手无意识地搭在了旁边人的肩上。
游戏的漏洞，从来都不止一个。
“如果有的话，你就不逛了吗？”江景散笑中带着对游戏的轻蔑，又问，“这算不算废话？”
许择冷了几眼。
“现在将近12点，也能算是午饭时间了。再不回去，游戏又要出幺蛾子，我懒得和非副本剧场拉扯。”江景散说完就要转身往反方向走，许择也跟着不过迈了半步，顿然停住。
前头的人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懒得搭理，直到许择将话在口头绕了不下十遍：“江景散——”
江景散闻言回头：“怎么了，你停下干什么——你衣服被树枝扯住了？”
从树边起身的时候许择就没注意那些细小的枝丫，衣物后摆应该只被钩住了一部分，钩得也不紧。许择顾虑着转手臂会把枝丫带断。
虽然还不是特别清楚折断树枝会有什么后果，就算他们赴险如夷，也不至于像小月那样遇见某些npc然后出事，但在游戏线索还没有过多眉目前，还是得谨言慎行一些。
许择哽了下嗓子：“你，帮我看一下。我想着转身的话会——”
他话还没说完，一针清冽的气息已经朝他而来，江景散直接凑过来伸手绕到他身后：“弄快点吧，时间不早了。”
耳边突然擦过一抹温热，许择怔愣了一下，江景散显然也没料到，也怔了一下。
嘴唇擦着耳畔滑过，带着别样的微痒。
“抱歉——”
江景散很快把衣角从略显错综复杂的枝丫中解出，末了又轻拍了两下衣面上附着的树尘。
唇角掠过的时候似乎还伴着微凉的清风，转眼间便不见了清凉，不知道带走了谁的一瞬呼吸，又乱了谁的一刹心智。
会是一阵风，会有一朵云，在你的不经意间留下一路繁花正盛，一方骄阳似火。
“他们来了。”江景散状若无意般抚了下嘴唇，刻意压低的声线在此时显得有些心虚。
这风景无言无语，竟莫名有种，偷情被撞见的感觉？
枝叶颤动中，其他玩家已经踩着“沙沙”脆响的枯草落木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还没出去吗？”不知哪个玩家老远就开始喊。
江景散正了脸色，许择也耷拉着眼正过身。
等到走近，张自仁眼中带着些疑惑，也不免有些怀疑，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