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有云:遇敌决战,必道吾所明,无道吾所疑。
出身将门自幼熟读兵书的李神轨对此自是早能学以致用,何况他坐拥甲骑,正是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的情势,到底是一番言语重稳军心。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在将校的默许下全军数万人很快就再拾战意,李神轨的威望无形中再上一层。
诸将集在一处于焦急中等待,当沮如城守军携数十架云梯鼓勇赶到时,苍穹中闪耀的星辰已然隐去,昏暗的天色竟已是有一丝微光闪动。
晨曦将至!
李神轨策马上前查验后不禁疾言厉色:“本将以军令调你等前来,竟只有这区区数十架云梯?!”
眼看这位征东将军面色不善,来者慌忙跪倒解释:“塔楼冲车前番具被大都督带走,末将搜遍各营各寨也只凑来这些,望将军恕罪!”
李神轨微微一滞,旋即颔首:“既然如此自是无罪!”
他一边打量着这将校一边徐徐道:“不但无罪眼下还有一桩滔天大功等着你!若办成了倒也不必再边州任一区区候将!”
此人本为云州候将,未曾料想还有这等意外之喜,亦不免有几分忐忑:“将军若有差遣,末将定万死不辞!”
李神轨一挥马鞭指向近在咫尺的柔玄镇:“前番大都督攻城乃是由扫寇将军的贺拔允,领平齐、桑干两郡郡兵拔得先登之功,如今你可愿效仿贺拔允,为本将夺下此城头?!”
将校愕然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心中这分明是让自己上前送死!
下意识左右四顾只见一众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们尽皆注视着自己,而李神轨温和的面容亦隐隐透出几分狰狞杀气,不容拒绝!
他能混到这等武职或许可能是庸碌之辈,但察言观色自不在话下,稍一犹豫后只得咬牙道:“末将愿往!”
饶是城中喊杀声愈发微弱,李神轨仍没有急切地将兵力胡乱投入一处,而是让此人将麾下郡兵分为两支各攻一面城墙。
随着鼓声响起,三千郡兵扛举云梯杀向城墙,城头叛军早已等候多时密集的箭矢泼射而下,弓弦抖动的声响哪怕远隔数里依然清晰可闻!
仅是不到半个时辰郡兵就折损过半,同袍的惨死令余者胆寒,但凡有停滞不前或是敢后退者皆被李神轨派出的督军斩杀当场,就连先前接下军令的将校也已为流矢所杀。
李神轨从不断坠落云梯的郡兵身上收回目光,断然喝道:“西墙城头左三丈,五丈、右二丈处遣羽林强攻!”
将领慨然应下,令骑奔走,两营羽林轰然迈步向前直指西城城墙!
更为惨烈的厮杀再度掀起,羽林军踏着郡兵的尸骸举盾登梯竭力,此皆为甲胄齐整的勇士,实是朝廷经制之师,等闲流矢难以伤其性命。
其中将校更是着大铠,纵然身中十数箭仍能行动自如,想要对他们形成威胁非得是射术极为了得的弓手才能寻到其甲胄缝隙,一箭而入。
不过叛军早有准备,眼见箭矢无用无数的碎石骤然倾泻而下,一时间羽林军军士纷纷遭受重击,甚至来不及发出闷哼声便坠下城楼!
如此情势下即便有勇猛之士能够登城,也于顷刻间被四面涌来的叛军所淹没!
见状李神轨手臂微微颤抖,面上仍是果决:“再派两营…若两营不够就三营!甲骑也下马登城!”
闻听此言众将愕然,可他们都能清楚感知到城中厮杀愈发轻微,显然各支郡兵都已尽数覆灭,大都督李崇亦是陷入苦苦支撑的局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