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祚一时默然。
自己这位小妹素来举止得体,谈吐守份,今夜一反常态到此又有这般言语,想来定是受那婚约所激。
这也并非是如何不可捉摸之事,张宁虽说身处高位又是强宗嫡子,但昔日于洛阳种种却不算光彩。不但是公认的暗弱之辈,还因张氏的突然衰落而被受奚落排挤,就连那本就定好的一纸婚约也被刻意搁置不提。
如今同辈之中如自己早已育有两子,可张宁仍未婚配!
说来这位北道都督、定北侯似乎已年近而立?
以功业而论固然作得上名垂竹帛,可若只看香火后嗣…其部属真乃是饱食不堪之人!
念及于此他只得出口宽慰:“此事尚且未有定论,只存于言……”
不料话至一半,正值碧玉年华的卢如云愤愤跺脚打断:“事到如今,大兄还要哄我?”
说罢她也不等卢景祚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奔出堂去,只是半路又与来者撞了个满怀。
待到后者踉跄稳住身形,瞧清与自己迎头相撞者乃是小妹后,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哪儿曾想卢如云竟是直直将其打开,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此卢景融蹙眉喝道:“如此没规没矩,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卢景祚注意到其散发出的酒气,一面上前扶引其入堂,一面从旁侧桌案倒上茶水递去。
待到卢景融将之一饮而尽,他方才开口问道:“可是已见过张宁?”
“不错!”
卢景融使袖拂去下颌胡须的水渍,重重颔首。
“此人如何?”
“匡难济时,命世之器!”
哪怕早有所料,闻听此言卢景祚还是忍不住心中吃惊。
他可是知道这位亲弟虽看似倜傥不羁,实则极有主见城府,且心气极高,少有能入其眼者,何况是今夜这般不假思索地作答。
“如此笃定?”
“嘿,我自有一套相人的法子!”
卢景融颇为自得的一笑,旋即感叹道:“北疆各族杂居,糜烂多时,便是昔日李崇已只能以羁縻之手段行事。
可那张宁不但压服三镇,凭各族骁锐平燕营之州,还能使世为豪帅的斛律金为其卖命,护其至此,俨然扈从!
这般手段可不是平常人能够有的!”
“竟还有此事?倒是族中疏忽了!”
卢景祚稍作沉吟:“而今安北军尽囤于燕州,大有破关南下之势,柔玄怀荒各地部族竟也不生丝毫事端…看来这位镇北将军也颇具施政治下之才!”
卢景融应了声后左右观瞧,见仅有兄弟两人在此,他仍是不由压低声音:“照此观来葛荣难以久拒安北军,而那张宁也远比族老们所料更文武兼备。
如此人物而今看似只是北疆浊水中的小蛟,可他日定会有遇风化龙之时,仅以姻亲嫁娶笼络远远不够!”
“怎得?你是起了投效辅佐之心?”
“我可没这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