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蹙眉无言,一众张氏族人却愈发惶恐不安。
当世以孝为先,从大义为国讨贼虽是理所应当,但若是因此使得族主张颜真身死,那莫说是张宁张泰兄弟,即便是旁系族人亦会受千夫所指!
更遑论他们自幼所受的儒家经法便注定,其绝不能坐视这等事发生。
张泰以额贴地涩声道:“大兄欲匡扶朝政,尽人臣忠义,弟不敢阻拦!
但还请大兄准许我辞官回京,纵然不能接出族主,亦会拼死护我族人周全!”
“请大都督准许!”
众人随之尽皆效仿。
张宁自忖若有朝一日尔朱荣以刀兵加以张颜真,逼迫自己退兵时,自己是决计做不到如汉高祖那般说上一句“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的话来。
默然片刻他上前扶起张泰,摇头道:“辞官而走?也唯有你们才说得出来这话!”
张泰等人不解得抬起头来,只听张宁摇头说:“我有安北军十万,甲骑具全,以幽燕俯瞰河北。
虽不能立时取之保之无虞,但也如利剑可随时威逼河洛,斩其臂膀。
如此我斩葛荣时,遣斛律金领轻骑追其谋主李洛数十里,其方才不敢动我族人分毫!
若今日你等未战就走,我军大乱,岂不更使尔朱氏众贼无所忌惮,可肆意妄为?”
张泰面色一暗,挣扎道:“可一旦我军连克三郡,兵至马邑,介时尔朱荣难保不会铤而走险,那时又当如何!
不如弟独自返回,待到尔朱荣欲要行凶时我再以身行大义…便可使……”
“够了!”
不待他讲话说完,张宁冷喝将其打断:“休得再说如此迂腐之言!”
他转而望向众人呵斥道:“都站起来!”
单以族中身份而论,在场者既有张泰这样的同辈,张无恙等后辈,亦是有幽州州都张正志等叔父辈。但他却是嫡长子,日后的族主,因而一时间竟无人敢于违背,具都起身站定。
“大军向西无可争议!我先是北道大都督,再是张氏族人,绝不能因一家之私延误军机,害了数万士卒将领性命!
但我亦可向你等保证,绝不会坐视尔朱氏行凶于不顾!待到出兵之日,我定会予你等族人一个交待!
倘若还有顾虑可立时辞官,待我破马邑后,天下之大随你自去!”
一番话后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口称应诺。
见此张宁不再多言,挥手喝令除张泰以外众人退下,此后自有相应主官出面就此事进行公开责罚。无论是罚俸降职还是施以军刑,皆以两府律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