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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无心圣女 四睚眦必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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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无心圣女】(四)睚眦必报

当翔士进入永生,他的躯体不再受斧钺刀镬与疾病衰老的威胁;他是孤独地行走在时间中,与众生告别的孤独的灵魂。他不能拜玛门之神,他不拥有人类社会的财产;他不能拜权力之神,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福祉杀人。

******

“大姐,姑娘?你醒了?”

兰棹姬轻轻睁开眼睛,她躺在黄河的河沿上。永生者的身躯不会被破坏,她迷茫地支起身起来,天光大亮,刺得她头晕目眩,不由得晃了几晃。一只手扶住了她,噩梦之森能量耗尽,暴走早已经平息,她的灵力也被树姬解除,但梦里的坏情绪保留了下来,她不耐烦地一把把对方推了个趔趄。

“姑娘,得罪了。但我不是坏人,我是个太医的学徒。”对方是个脸庞还很稚嫩的少年,以为她因为躯体冒犯而生气,连连解释道,“你昏死在河堤上,你是被大水冲来的?可现在是枯水期——还是有什么想不开……”

兰棹姬麻利地跳起来,撸起袖子:“你不是要治瘟疫吗?赶紧干活去——法子完全不对。你先把尸体烧了,病人家里洒石灰粉。还是调查一下,传播媒介是什么。我觉得像是细菌性的消化道炎症,看上去又不像伤寒霍乱类的那么严重。”

“啊?可家师说,这是地痢之气,发于土中。木克土,当以桃木剑……”对方嘴里罗里吧嗦一顿五行理论。

“md8世纪的祖国传统医学。”她腹诽了一下,“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所以应该用火烧啊!”

******

时间又过去十数年。战乱初定,唐土恢复了一些旧日的繁华,中兴之势渐显。(元和中兴)

“四公子,伽蓝寺的贝叶请帖。听说是有吐蕃高僧远道而来,向大唐诸寺庙挑战。”

“我并不精通佛法,为何请我?”

“夏王九殿下也会莅临,听说九殿下气势汹汹,志在必得。主持怕弹劾不住,请河东去做个陪客,好让九殿下有所忌惮,免得血溅浮屠……寺中万仞佛壁之上,插着一柄圣剑,底下兄弟说——看上去甚像白剑。”

“白剑?!”

******

“河东洛均,参见夏王殿下。”

“哦,河东洛氏四公子,请起,赐座。四公子是大唐股肱之臣,年少成名,在云中守捉的战功,本王早有耳闻。”

“殿下谬赞了。”

李恪睿突然躬身向前,目中透露出渴望之色:“本王听说,你在灵州吐蕃之战中,见过……他?”

“谁?”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言出法随、言灵必应,平山风水、造山地火,他是地上的战神,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睐,便可拥有无上的冥冥之力,百万雄师弹指间灰飞烟灭——东冥教的祭司、冥冥的使者,山上之城的战神,唯一的一人利维坦白无常?”

洛均无奈地笑笑,揖歉道:“若是真如九王所言,有人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以一人之力就平定天下的乱局,那汾阳王为何还要白发征战一生,朔方、河中、灵州的将士何苦为国用命,白骨累累呢?

安史之乱历时八年,吐蕃叛乱二入长安,至二帝四王之乱,大唐整整经历了三十年的丧乱,今日生民终于能够得到片刻喘息。殿下就不要再起他念了吧?况且——”

李恪睿抬起头,略略惊讶地看着面前飞身上石壁、将熙熙攘攘追求白剑的众人甩在身后的二人,竟然是一个一身彩衣的吐蕃胡女和一个身份低贱的布衣优伶:“哼,本王听说白剑至强至圣、至高至纯,如今这剑竟被蛮夷女子,和颜色衣裳都穿不起的卑贱低微的倡优轻易取下,看来,不过是民间工匠仿制的粗糙赝品罢了。李善,你连个杂耍的贱民都玩不过,这个千牛卫虎贲中郎将,是忝居了!”

李善闻其意,突然抽出刀,从背后刺向刚从峭壁上落下、如收翅的白鸟般刚刚站稳的少年优伶。

刚才还和那优伶争得不可开交的彩衣胡女突然手中甩出一条长鞭,抽开了李善手中的刀:“好狡诈汉人,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是什么人?胆敢挡九殿下的麾下行事?!”

“我?你听好了,我是吐蕃赞普的王女、莲花生大师的弟子,莫泊贝玛!你这个低贱的败军之将,只配在地上爬的走狗,连看我一眼,都该被挖出眼珠!我把你剁了喂老鹰,供给尸陀林主,把你的头盖骨挖空当酒杯!”

李善平日狗仗人势,却不想遇到了一个狠角色,还是吐蕃的公主,无论是残忍还是后台都比自己强十倍,脸色都吓变了。

洛均和主持大师见李恪睿要杀人,都站起来。住持大师对洛均连连使了好几个眼色,洛均回头劝道:“殿下稍安勿躁,下臣在灵州跟随汾阳王时,曾有幸见过白剑。斗白晷是圣器,吹毛断发,不锈不蠹,烈火煅烧不改其形,不如让他拿过来看看。若是赝品,就赏他罢了;也请红莲王女做个见证。”过了而立之年的洛均处事圆融了很多。“乐师,请上前,不知如何称呼。”

“行。你是好人,但他们是黑心的!”红莲王女汉话不太好,丝毫不避讳,也不掩饰。

伽蓝寺的沙弥尾引着取到壁上之剑的优伶上前,他面庞幼稚,看上去还未弱冠之年,身材单薄、衣衫陈旧,由于营养不良,消瘦得如同纸片,脸颊凹陷,只有过于清秀的脸庞如同枯池中的白荷、寒夜里的月亮。

他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双手将剑奉上。

剑是旧的,布满了锈蚀和破口。

不是他。洛均听见心里失望的声音。

他不会朝着人类的帝王和权贵跪拜,他不会让斗白晷陈旧如同沉沙折戟,更不会将白剑拱手送人——每次当他的灵力接触斗白晷,那剑都发出刚煅烧出的白银一样的光亮。

“九殿下,不过是把赝品;若殿下看得上眼,均愿以金购之,献于王前。”

李恪睿紫衣玉带,斜倚在胡锦貂裘的靠榻上,以考量的眼光上下打量洛均的表情,似乎想读出些什么:“洛四公子既然与白剑有一面之缘,即便不是正宝,何不自留之,以做纪念?”

洛均躬身下拜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殿下皇室之尊,下臣怎敢僭越?”

李恪睿眯着眼睛假笑,心中已经不再对这把被下等奴婢摸过的破铜烂铁感兴趣,却还想戏耍他一下:“请公子躬亲下询价钱几何?”(贵族公子亲口对倡优说话被视为有失身份,李恪睿想以此羞辱洛均竟敢与他争锋。)

但洛均已皈东冥,众生平等,并不以此为耻,只是道:“那请九殿下赐个恩典,让他站起来说话罢。”李恪睿点头。他从绫罗搭起的长棚中走下来,走下层层绸缎铺就的地毯,走到寺里的泥地上。

“殿下恩典,乐师请起,不知乐师如何称呼?”

伽蓝寺沙弥尾秀明单手礼道:“此乐人不良于言,小僧代为转达吧。”

跪在地上的优伶腿脚轻盈地站起来,第一次从地面上抬起眼睛。他朝着秀明手语,秀明转道:“他说,贱人卑鄙,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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