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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柒回火焰蓝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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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熟睡中隐约听见沙沙雪声。睁开眼,起身拉开厚重华贵的暗红幕布,窗外是白茫茫一片。我把手伸出窗外,享受雪天残酷的冰冷和沉静,薄凉触感自手心传遍全身。下雪了。这是花绪传说中难得一见的风景,我熟知的花绪有的只是漫漫长夜。我转过身,发现房间所有布置都变成安静的素白。从地面到墙壁到天花板,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庄严得像一场葬礼。我下意识低头,发现身上睡袍也变得雪白。体内有什么开始剧烈翻滚,我没忍住,醒过来趴在床沿上呕吐起来。黎明的曙光即使隔着深重的窗间幕窗帘还是丝丝缕缕映射进来,眼前一切照旧。

我,是花绪帝国第一皇女。花绪拾欢。

“参见公主殿下。”垂帘之外,是薛辕的声音。帝妃故去之后十年如一日来到她帐前的,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位药师了。

“见过薛公。”拾欢公主拨开垂帘,如往日一般请薛公把脉。花绪帝国子民本就因昼伏夜出的习惯肌肤雪白,而拾欢公主许是因为病的缘故,面容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太过瘦弱,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很不合身。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仿佛随时可能消失。她看到薛公,静静笑了一下,竟是这般狡黠灵动。

“公主殿下需要静养,此病方可缓解。”薛辕道。

“有劳薛公了。”诊断结束,珠帘碰撞发出声响,阴影里拾欢已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静养……十年如一日的说辞呢。

“殿下”,薛辕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殿下确实非常需要静养。”

“静养不过是托辞,我的病根本治不好吧。”拾欢仍然闭着眼,缓缓说道:“阁下开的药,我一滴不剩的喝了,却总是不见好。有时候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喝了薛公开的药,我才久病不起呢。”

薛辕面不改色,道:“殿下身边的宫人都去哪儿了?”

“如今谁还愿意照顾我这个失势又多病的皇女?”拾欢自嘲得笑了笑,说道:“要不是畏惧我身后的西北三城,他们甚至不会留我到现在。”

“不是殿下主动打发走了她们好方便离宫?”薛辕坚决道:“不要再四处奔波了,殿下的状况真的已经不能更糟了!”

拾欢睁开眼,不可置信得看向薛辕。只见他从袖筒里掏出一枚钻石,从珠帘这边轻轻推向里面,道:“殿下是在找这个?”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小钻,不仔细看的话似乎没有任何颜色,但是细看钻石里面有浅浅的蓝色晕染。

拾欢只是扫了一眼那东西,话语里透着恨意道:“夫子是非同一般的药师,别人只知是钻石,薛公应该很清楚这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这个,至少不要瞒着苏澜将军。她是你的……”

“她也知道么,帝国境内这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拾欢重新闭上眼,并不感到意外。

薛公在帝都待了近两个月,回程路上他忧心忡忡地从轿撵里向外看,刚巧看到路上两个穿着酷似乔慕柔衣衫的姑娘。他留心望过去,却并不认得她们。

“此次地海现世清竹,帝君应该做了万全的准备吧。”薛公回想起与花若昂将军深夜在帝都的对话。

“此番并非地海主动现身,而是我们找到了打开地海入口的方法。”花若昂将军道。他与薛公相对而坐,将军夫人端坐他们中间不时添茶。

“可有进展?”薛公道。

花若昂叹了口气,摇摇头:“和之前一样,所有人毫发未损,只是兵器都不见了,问什么都不记得。”

夫人对于他们谈论的事情似乎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转而问了别的:“那位乔公子在花街吟唱的事情,若昂也是知道的。他在兵团里算得上拔尖,我们都觉得无伤大雅,怎么着急把他赶出帝都?”

“能把凌峰腾从蓝白港替回来不是挺好么,他有几年没回家了吧。”薛公继续道:“苏澜,公主殿下那边还是开一样的药么?”

夫人头也没抬,低眉顺眼回了一声“嗯”。

“你确定是这条路?”向暖走得又累又渴,在岔路口坐下说道。

“东边是揽月,西边是端素,两条路都可以到达雪皇帝国,走揽月更近一些。”雪夜有些挫败得坐在向暖身边,道:“你觉不觉得这一路上每个人指的路都不一样?”

向暖点点头,赞同道:“尤其是问去帝都的路,指哪儿的都有,难道花绪好几个帝都?”

“我再去问问。”雪夜见一个坐轿正往这边来,赶忙凑了上去。

那车轿近看可真够大的,向暖看到轿子停在雪夜面前,雪夜看到车轿格窗幕帘后的人开始有些惊讶,说了几句便笑着招招手叫向暖一起上轿。

上了车轿,向暖发现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大。不过除了她和雪夜,这轿撵里原本就只有一个人。那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得披散着,发色怪异得很。他脸上挂着笑,十分客气得将沉甸甸的水壶递给向暖,眼神里有不明朗的意味。

“这位是枫溪的音坊主人,钻石就是他赠送我的。”雪夜道。

“我有事要去帝都,正巧听苏小姐说二位也要去帝都……”音坊主人开口道,语调舒缓,倒是和外表极不相称的正经。

向暖听到这里转头给雪夜递了个“谁是苏小姐,你么?”的眼神。

雪夜回了个“这个有空再给你解释”的眼神,接话道:“所以人家好心载我们一程。”

“那真是太感谢了。”向暖说完抱起水壶一阵豪饮。

“够么?”音坊主人看向暖渴极了,抬手就要去拿另一个水壶。

“够了够了,谢谢!”向暖摆摆手,将水壶也递给雪夜喝了几口。

音坊主人眯起眼睛盯着她俩,自己啜了口清水,道:“这位是苏小姐一同在乔府做客的朋友?”

“我姐姐,苏向暖。”雪夜道。

“同胞姐妹??也会吟唱??”音坊主人问得急促,不免失态。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轻咳一声放慢语速道:“我是说,姐姐的吟唱是不是更加了得?”

“很遗憾,我并不会吟唱。”向暖笑了笑。

“哦?”音坊主人眼珠咕噜一转,道:“端素苏家人也有不会吟唱的么。”

这句既像问话又像不需要她回答,向暖并不知道端素苏家有什么特别,便没有答话。半晌,岔开话题问道:“阁下是枫溪人么?”。

“不是。”音坊主人回答的干脆利索,一边掀开窗格幕帘向外望去一边说道:“在下是揽月人,出生在揽月,家人也都在那里。”

“那怎么想到在枫溪开音坊?”枫溪距离帝都可不近,这个向暖还是知道的。

“职责所在,呵呵。”音坊主人笑的十分诡异,他闭合幕帘转过头,正经解释道:“苏小姐应该知道枫溪城的薛公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我年轻时候曾有幸与当时的花将军共事。怎么说呢。出自内心由衷的敬佩和向往吧,我就追随薛公在枫溪城落了脚,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几年。枫溪城本就景色秀丽、气候宜人、闻名遐迩,加上薛乔两大世家都在这里,这么些年我也就没动回帝都的念头。”

音坊主人说着,轿撵蓦得停了下来。

“苏小姐且坐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他不紧不慢礼貌得欠身出去了。

向暖正奇怪这阵子雪夜怎的如此安静,转头一看,原来她早就睡着了。向暖只好一个人了无生趣得坐在轿撵里四处打量,视线无意间扫到音坊主人的水壶。因为要出远门的关系么,轿撵里准备了很多水壶,每一个都十分干净整洁,规规矩矩地排列在那里。向暖想这音坊主人的言行举止真是和表面极不相称的讲究,要是知道雪夜把他那颗宝贝钻石转手就送了人,不知作何感想。

过了许久,音坊主人还是没有回来。向暖起身走到轿撵里音坊主人坐的那一边,掀开窗格幕帘向外望去。这一望,她惊呆了。眼前画面带给她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刚出地海时候站在石头荒原里看到清竹帝国牵星王城那一束通天光芒。

窗格外面,目光所及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水面,与辽阔晴空相连接。透过小小的轿撵窗格,有舒爽平缓的海风撩起向暖额前的碎发。

向暖一把放下幕帘,兴奋地快步跑到雪夜身边,一边推搡她一边道:“快醒醒,雪夜!是海!快起来看海啊!”

见雪夜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向暖干脆抓住她的肩膀加重力道前后晃了起来:“好啦,别睡啦!雪夜!起来!”

雪夜睡得很死,任凭向暖前后左右又推又晃又掐又拍,就是不醒。正当向暖抱着雪夜的脑袋,打算不客气得在她耳边大叫的时候,音坊主人回来了。

“我怎么都叫不醒她,好奇怪啊!”向暖看了一眼音坊主人急切地说道。她的注意力都在雪夜身上,没看到还有一个人也跟着上了轿撵。

折腾了这么久,雪夜仍然还是一副死猪相,向暖渐渐停了手中动作,察觉到雪夜极可能不是单纯得睡着了。她忽然紧张得转头看向音坊主人,后者正翘着二郎腿端坐她对面,陷在深深眼窝里的一双眼睛带着摄人的寒意直勾勾地盯着她。向暖看到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过没等向暖仔细打量那人,音坊主人悠悠开口道:“她喝了迷药,叫不醒很正常。你喝得比她还多却醒着,才真叫奇怪呢。”

什么?!

音坊主人说的话正一字一顿缓慢得传到向暖耳中,她看着他蠕动的嘴唇意识有一刹那的恍惚。

是上轿撵时候他给我们的水壶!里面装的是……迷药?!

向暖还在一片混沌中理解正在发生的状况,音坊主人身旁的男子已经站起来大手捂住向暖的口鼻,一阵头晕目眩随之袭来,向暖浑身无力倒了下去。

“闻大人,这是会吟唱的那个?”

“不是。不过……两个一起送去吧。说清楚就行。”

向暖机械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迷迷糊糊地看着雪夜被运送出去,飘忽不定的意识停留在与音坊主人之前的对话。

他说……留在枫溪……是因为职责所在?……为什么?

那男子折返回来一双大手又伸向自己,向暖想动却根本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实在支撑不住疲累的眼皮和沉沉的睡意,心想反正是和雪夜去同一个地方,接着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是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总是摇摇晃晃的,有长老少年的样子,伏案摆弄草药,侧脸与薛华重合在一起,专注的神情那么相似。他毫无征兆得转过脸来对自己笑着说:“殿下,该喝药了。”声音极轻柔,不像男声,更像女声。转而眼前模糊的房间布置变得清晰起来,陈列的器物素净而典雅,向暖从没见过这里却觉得异常熟悉,她抬头看到房梁上的镂空雕刻纹路,和地海断桥上的如出一辙。一阵空灵的吟唱声隐约从外面传来,向暖着魔般下床走出房间。出了房间,门前是一条宽阔而静谧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没有一条鱼,河床铺满了黑色石头。向暖走近些,从河水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穿着十分华贵的衣服,头上有镶满钻石的发饰,打扮完全不像自己。她伸手摸着自己的面颊,确信倒影里真的是自己,而自己的身边竟然还立着一个长发乌黑及膝的女人。那女人穿着地海常见的素白布衣,正举起一只手朝自己伸过来。向暖惊骇得转头看过去,空无一人,而那悠悠的吟唱声又再次响起。在向暖身后,是一片墓地,穿着素白衣衫的女人正赤脚靠坐在一个没有碑文的坟墓旁低着头吟唱。她似乎感知到向暖的存在,忽而抬起头来,向暖看到一双从未见过的幽蓝深邃的眼睛像火焰一样正熊熊燃烧。

向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极为狭窄的空间,全身已经被汗浸透。身边有很多像她们一样的孩子,有些甚至比她们还小。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瞪着恐惧呆滞的双眼,挤挤巴巴被塞在这里。雪夜就在她身边,还在睡着,向暖动脚轻轻踢了踢她。

“让她睡一下吧。”她俩对面一个女孩儿细声说道:“她晕船吐了好几次,睡着了说不定会好些。”

“我们在船上?”向暖问道,难怪从刚刚就觉得摇摇晃晃的。

“应该快到了,已经走了很久了。”女孩面无表情地幽幽说道。

向暖还想问点什么,船舱里本就昏暗的灯光却在这时伴随着船体的摇晃频繁闪烁了几下最后彻底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向暖的心一瞬被惊愕捕获,她清楚地看到无数双梦里那种幽蓝火焰的眼睛此刻正带着饿鬼扑食般的饥渴齐齐看向自己,是同在船舱里的那些孩子的眼睛。那些眼睛里根本没有别的,所有人仿佛商量好一样,全都紧紧盯着她一人。此刻她如同透明,毫无保留得暴露在无数灼热的视线中,无处遁形。黑漆漆的船舱内,一团团幽蓝如同地狱鬼火。

恶灵!!!!!

向暖几乎是吼叫出来的,那是闪过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那些骇人的深蓝色眼睛和花绪帝国传说里吸人骨髓的远古妖魔如出一辙。

眨眼的功夫,船舱重又恢复光亮。向暖定睛看去,所有人还是那样呆滞无神,船舱里并无异样,照旧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似乎没有人在意灯光是否熄灭过,自己刚刚的叫喊也像完全没发生过。向暖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太紧张才出现精神错乱,她开始怀疑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梦就好了,醒来发现自己就在地海,从未离开过。向暖闭上眼不敢再看,蜷缩起身体将头轻轻靠在雪夜肩上。

“向暖,不要怕。”是雪夜的声音。

“你醒了!”向暖又惊又喜。

雪夜伸手将向暖的脑袋按回自己肩膀上,说道:“且看看他们带我们去哪儿,出去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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