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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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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您近期沉迷于赌博,玩骰子玩多了,脑子也不好用,”方清芷说,“没关系,我记得,我都替您记着。”

舅舅脸色已经变了,他尝试摆出些舅舅的威严来,拧着眉斥责她“你在说什么胡话清芷,都是一家人,算什么”

舅妈终于放下碗筷,她窥视着方清芷身后的阿贤和司机两个人,有些畏惧,索性一巴掌拍在桌上“方清芷,我们养你十多年,你怎么能对我们说出这样的话”

“养我十多年就能理直气壮地骗我去拍风月片”方清芷问,“还是说,养我十多年,就能白得我父亲那二十五万抚恤金就能理直气壮地霸占着陆家给我和我母亲的房子”

舅舅捂着心脏“你”

“我当然知道舅舅舅妈养我这么大,很不容易,”方清芷说,“我挺感激你们,没有将我卖去当雏妓,但感激嘛,也只有一部分。”

舅妈作势要上前,阿贤在身后,他不吭声,只从口袋中取出一明晃晃的金属物。

舅妈看到黑漆漆的洞口,吓得啊呀一声叫,后退一步,腰撞上桌棱,痛得她皱眉,低低吟了几声,又压下去。

“我本来不打算把事做绝,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方清芷说,“但我别无办法,你们贪婪成性,只会得寸进尺。”

舅舅问“方清芷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跟了陈修泽,你以为自己就变成什么了我告诉你,你知道你现在算什么吗你算”

他急着要上前,被舅妈连抱带拉地拦住,示意他去看阿贤手里拿着的东西。

啊呀。

舅舅吓傻了。

他只在电影中见过,现如今阿贤持着,静静对着他,他竟不敢开口多说一字,好似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到身体湿透。

方清芷看不到。

她只知自己身后有阿贤和司机,不知还有他物。

舅舅咽了唾沫,战战兢兢“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方清芷说,“房子,你们继续住,可以,那二十万”

她环顾四周“怕是已经被您败光了。”

“您养了我这么久,我也得好好尽一尽孝道,那些钱,也就当买断了我们之前的情分,”方清芷正色,“从今往后,您继续住房子,也可以,如果我没记错,现如今这房屋证,契税证明和土地证上,都是我的名字。”

当初,舅舅、舅妈如何骗她去过户,方清芷都拒绝了,她骗两人说,东西都丢了,大约是随着妈妈一同火化了。

舅舅、舅妈信了她的话,只当她小孩子不会说谎,也思忖她只是个小孩,翻不起多大波浪,也就此作罢。

其实,她都留着。

全都留着。

舅舅舅妈也想到了。

“你那时候才几岁啊,你就骗人,”舅舅嘴唇翕动,“你真是”

他想说那些可怖的形容词,又畏惧阿贤手中的枪管,懦懦不敢言。

“从今往后,我要收租,”方清芷说,“每月一千块。”

“一千块”舅舅舅妈不敢置信,“你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我收你们一千已经足够仁慈,”方清芷说,“每月,会有人按时上门收钱,倘若你们不肯交,那我只好请律师”

“方清芷,”舅舅绝望,“你要搞死我们”

方清芷笑容渐敛“据我所知,只要舅舅你不再赌博,一千块,每月都能拿出。陆家给你开的薪水不低对了,舅舅,您的工作也是当初陆老爷子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给您的吧我虽然和他老人家不熟悉,但陈先生似乎和他来往密切”

不等她说完,舅舅已经急急开口“我交,我交。”

方清芷转身,阿贤迅速将什么东西收起,她没看清,吩咐,让阿贤去将舅舅按倒,再让司机拦住舅妈。

舅舅几乎没有反抗,但等看着方清芷从厨房中拎着菜刀出来时,他吓得爆发出刺耳尖叫,不停蠕动,犹被阿贤死死按住,像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蛆。

那刀面上还有切肉留下的猪油,苍蝇绕刀飞。

方清芷说“按住他的手,我要右手。”

舅舅张口嘶叫,阿贤嫌弃他叫得刺耳,拿大饼塞得严严实实,又将他挣扎的右手摊平,死死放在案板上。

舅妈见状,一声不吭,晕死过去。

方清芷望着舅舅,他口被塞,尚能发出闷声,额头憋得发红。

何其可怜,赌博时又何其可恨可恶。赌一字,沾染上,就万劫不复,彻底堕落下去。

她冷面冷情,高扬起菜刀。

阿贤小声“这个刀不快,要不我再换个”

方清芷平静“不用,就这个,我喜欢。”

舅舅咬碎了饼,饼渣往内呛,他一边咳一边挣扎,一边落泪一边猛嚎,狼狈不堪,不堪入目。

方清芷不发一言,狠狠下刀

滴答。

滴答。

方清芷力气大,菜刀稳稳插入木桌中。

就在距离舅舅指尖不足两厘米处。

舅舅怕得手指颤动,桌上的汤碗已经在挣扎中倾倒,粘稠的粥啊菜汁啊落得到处都是,他额头崩出青筋,从气管到五脏六腑都是钝痛,吸口气是痛,做什么都是痛。

可他的手保住了。

阿贤抽走他口中碎裂的饼,上面沾了血,他嫌弃地丢开。

舅舅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展开,握起,反复两下。忽然,他像是哭,凄厉地大笑出声。

方清芷松开手,她冷冷地说“舅舅,下次再瞧见你赌,这刀剁的就不只是桌子了。”

舅舅笑声卡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阿贤松开手,舅舅瘫痪似地俯身在桌上,眼神失焦,好似痴傻。舅妈还躺在地上,桌子上狠狠插了一把刀,屋外是被动静吸引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粥已经冷了,苍蝇犹绕着沾着猪油的菜刀盘旋。

方清芷安静地去洗手,两侧人默契让开道路,谁也不敢阻碍她前路。她拧开水龙头,仔细洗干净双手,周围那么多熟悉的脸,看着她长大、读书

方清芷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她也不在乎是谁领舅舅去赌,谁教他们要拉她去拍风月片,谁和黄老板通风报信,谁

不重要了。

且慢慢清算。

方清芷洗干净双手,往前走,阿贤和司机分开道路,有警察也过来,留了司机同他们打交道,阿贤上车,递给方清芷一张毛巾,好擦拭她的手。

阿贤说“这样的事情,其实不需要您亲自过来。您要是狠不下心,我帮您把房子弄回来。”

方清芷一根一根地擦着手,她垂首“毕竟是亲戚一场。”

阿贤“至于那房租一千块钱而已。”

莫说方清芷这一双鞋,一千块连她一只鞋都买不到。

方清芷说“这是我的钱。”

合法的,合规的,她应得的钱。

不必摇尾乞怜,更不必看人脸色,不必被当作罢了。

阿贤说“行,要钱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方清芷说“谢谢。”

她想自己还是天真,怎么可能真的和陈修泽撇清。要不是陈修泽,她现在也不会这样轻易要回这月月的房租,更不能教训烂赌鬼舅舅

沉思间,阿贤说“方小姐,您刚刚那拿刀的架势,颇有先生当年的气势。”

方清芷问“他也剁过人手指”

“哪有哪有,”阿贤忽而笑了,“先生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方清芷想,真正与人为善的人,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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