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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掘墓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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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华玉青还有多久的日月?

他倚在柱旁,满眼的红纱锦绣,鼻中也尽是些胭脂气味,让人无法清醒。

越是在这种地方,人便越会迷失自我,忘乎一切,最后沉醉。

窗。

窗外的寒气是唯一能让华玉青清醒下去的东西,而这扇窗子,也正好开在了他的左手边。

月桂儿忽笑道:“青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

不记得了,早就不记得了。

他现在只记得那扇寒窗,还有窗外刺耳的马蹄声,刺骨的风。

华玉青却道:“我们见了几百次,为何偏要记得第一次,而不是最后一次?”

月桂儿道:“你是不是糊涂了?过完最后一天之前,我又怎么知道这是最后一天?”

华玉青喘息道:“你分明是知道的,否则也不至于用软筋散。”

软筋散是江湖上常见的毒,溶于水中,但凡药性发作,便会全身瘫软,手脚冰凉。

月桂儿笑道:“你纵横江湖这许多年,难道闻不出?”

华玉青冷冷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软筋散本就无色无香,又有胭脂气熏人,怎能轻易察觉?”

月桂儿叹道:“不过,无论怎样说,你都已经输了。”

华玉青道:“你是说,你是费子七的人?”

月桂儿道:“至少,现在是这样。”

心如死灰。

黑漆马车已然停住,木轮掠过泥泞,留下四道极长的痕迹,通向远处的天涯。

瘦马嘶鸣,人已飞身下车。

风雪铃动,这一次是因为来人。

来者绝对不善。

月夜。

---

总有人比华玉青还要快。

那是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正如同他的马车。那人身穿一件黑裘袍,外面一件深色披风,腰间一把皮革刀鞘,脚下又是一对薄底黑靴。

如果把他放在长夜当中,是没人能辨认出来的。

那人下了车,径直走向青楼。

他左脚刚迈出,就已听见“吱”的一声。

他的眼神如钩,只一转眼便能吓死迎客的老鸨子。

长凳上的人开口了:“阁下是找谁来的?”声如碳火般沙哑。

那人不答,冷笑道:“你是谁?”

凳上人道:“在下姓寅名阮。”

那人摇头道:“寅阮是个女人,你的嗓音却是个男人。”

寅阮道:“是因为我小时吃炭,险些哑了。”

那人道:“可看你的身形,也不可能是女人的。”

寅阮笑道:“难道女人就一定要漂亮?”

她又道:“阁下是不是费子七?”

那人反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不过是嫖客一位,如何成了费子七?”

门外正寒,二人却没有进楼之意。

有时候人会麻木,面对敌人和严酷的寒冷。

寅阮从来没有站起身,一直坐在那长凳上,等待费子七。

费子七也在等待。

可现在他等不了,因为在翠玉楼上,阵阵胭脂粉尘的深处,隐藏着一个江洋大盗。

而现在,那位江洋大盗还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甚至想会一会费子七。

可人犹未至,何必等死?

红灯斜照,长凳上远远映出两个人的影子;更可悲地说,是两尊石像,不会动弹的石像。

石像本就不会动,可人终究还是会思考。

寅阮忽发问:“既然不是费子七,为什么会佩一口灭门刀?”

费子七笑道:“我都没拔刀,你就知道它是灭门刀?”

寅阮道:“你又如何说明它不是?”

费子七道:“只有拔刀?”

寅阮点头:“只有拔刀。”

费子七淡淡地道:“你不必解释的,到那时候,我自然会拔刀。”

寅阮笑了。这种笑并不欢快,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之下,任何人的笑都会是假笑、苦笑。

微凉,但无妨。

寅阮问道:“你说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你睡觉的时候吗?”

费子七道:“杀人的时候。”

寅阮道:“杀什么人?”

费子七冷笑:“大盗展跖!”

寅阮道:“盗跖已死了几千年,你又要去他的墓中翻出来?”

费子七道:“不仅要翻出来,还要在他的身上砍二十九刀。”

寅阮叹道:“只可惜,那些棺材里的螨虫老鼠,就要黏在你的身上了。”

费子七冷冷道:“你无需告诉我的。”

寅阮道:“你也没必要听,是不是?反正我已经说了,说了就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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