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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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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之所以能被称为工业时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除了廉价、坚固之外,便利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因此,仅仅一天后,连夜赶工出来的几车水泥粉被拉到了西城门当场加水搅拌的时候,顿时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咦?咱们这位新来的大老爷还会做瓦匠活?……你别说,架起来的那一片板墙还有模有样的。”某位大婶脸上写满了八卦。

“那一滩滩的灰泥是什么?怎么就直接铲进板墙里面了……不需要夯压捶打的么?”一个看起来蛮精壮的汉子一脸的惊奇。

“哈哈哈,这位大老爷拖着木碾的样子好滑稽……啧啧,多好的一身官服啊,都快成泥猴了!”某个年岁不大的小伙口无遮拦地在那哈哈大笑。

“嗯,虽然说其心可嘉,但……有损威严啊!”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汉叹息道,眼神很有些复杂。

“切~!早干嘛去了,等流匪出没了这才急着加固城墙?瞧咱们这位大老爷都急到亲自挽袖子上阵了……嘿嘿,原来当官的也这么怕死啊!”当然,人群中也有充满讥讽的论调。

………………

看着斐裁手把手地指挥着匠户们添砂、加水、搅拌,并且笨手笨脚地亲自演示如何在指定位置用木板筑模和浇灌,远远看着的县尉王岳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他自然不知道某个驽货因为还没有完全熟悉新身体的缘故,动作有些不自然,只觉得堂堂一县之主竟然不顾朝廷威仪,竟然像个小丑一样地赤着胳膊上阵,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去干那些粗鄙至极的活计,委实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这就是当初你说说的“软刀子”?

听见了百姓群中那抑制不住的轻笑声,王岳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鬼迷了心窍,这才信了那个废物的鬼话——要知道,门阀林立的隋朝颇遗魏风,即便已有了科举,但阶层观念依然极为森严,让一个士族在平民面前出丑,其性质比杀了他还严重。

想起这几天自己按照这个废物的安排,不分昼夜地安排手下的巡捕出城打探流匪的行踪和动静,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正当王岳犹豫着到底是该先修书一封将情况报与李长史呢,还是直接当机立断,夺过主导权,逼着这个废材按照原本规划的步骤进行某些计划的时候……

一声略有些耳熟的轻叹自耳边传了过来:“咱们这位新补缺过来的县令……看起来不太简单啊!”

王岳一惊,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

“善林见过族叔!”王岳不敢有任何怠慢,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位衣着并不华贵的老者施了个大礼。

“善林”乃是他的字,一般情况下除了会跟几个有交情的平辈之间表字互称之外,就只有面对着长者或者尊者的时候,才会用到了——而这位老人虽然从衣着上来看,并不是官身,并非“尊者”的范畴,但算起来却是他的族叔。

当然,就算是族叔,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再加上彼此之间的血脉隔着好几房,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王岳也不至于如此恭敬。

但问题是……

这个老不死的虽然是王氏的旁系,但却是平原王家的管家!!

宰相门房还算七品官呢,更何况是平原王家的大管家?

要知道,这可是隋朝,门阀势力之强大,远非后世人所能想象,即便平原王家只是琅琊王氏分出来的一个旁支,其地位也绝对不会比当朝的一名寻常宰相低多少了。

见到王岳恭恭敬敬地朝着自己施礼,王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旋即把他扶起:“善林有此心即可,我山东一众士族,皆以书香传世,岂能乱了礼制?善林此刻官服在身,即便你我二人以叔侄相称,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应该为某一介白身失了朝廷威严!”

见到这个老货在自己已经表现的毕恭毕敬了,但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敲打自己,王岳恨得牙后槽都咬碎了,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乖乖地应了声是后,便很自觉地束手站到了他身旁一肩之后的位置。

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个老货说那个废材不太简单……什么意思?

扭头看了看家族里这位这两年表隐隐不太安分的后生,王伦笑了笑:“善林刚才是否觉得咱们这位新来的大老爷有些太不成体统,失了朝廷威仪?”

王岳被说中了心中所想,顿时一凛,然后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族叔明见,侄儿的确是认为明府此举有些……不成体统了。”

看着这位在军伍里待了好几年的族侄,王伦轻轻叹息一声:“善林毕竟久在军伍,调任县尉后又有王氏的声望相摄,诸事太过顺利,因此对于官场和人心的琢磨,自然也就少了些。”

听见这番细品起来颇为刺耳的话,王岳的指甲忍不住又刺入肉中,脸上却是一副恭敬无比的表情:“侄儿驽钝……还请族叔指教。”

王伦轻轻嗯了一声,却是指了指那些越围越多的百姓:“善林,你仔细观察一下这些百姓的表情……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王岳一愣,看了看表情略有些复杂的王伦,然后仔细观察起那些百姓的脸孔起来。

貌似……没什么不同啊!

妇人们脸上大抵都是些八卦的兴奋之色,想必是因为见识了某个废材的狼狈后,又可以为家长里短添加一笔大大的谈资了;

那些看起来是做苦工的汉子们脸上满是取笑之色,想必咱们这位县令大人的毛手毛脚,很是令他们不以为然;

那些身上衣服稍微像样点的汉子,想必本身就是民间帮活技匠,他们脸上的挑剔与鄙夷之色,想必很是对某个废材异想天开的水泥之法不以为然;

某些年轻人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与舒畅,想必是今天咱们这位县令大人出尽了洋相,很是让他们解了一口气——这不奇怪,自从几年前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开始着手准备征伐高句丽开始,大伙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这些人心中对朝廷多有怨言并不稀奇。

嗯……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奇怪;既有痛惜,又有唏嘘,还有……一丝遮掩不住欣赏和担心?

这是为什么?

!!!!???

不对!

王岳陡然发现了不同。

这些人的表情虽然各异,但仔细想来,却有两个共同点:

第一,他们对这位新任的县令,都没有什么敬畏之情——或许一开始有,但随着斐裁在城墙上面像个小丑一样捣鼓了近一个时辰,最初对于那一袭官衣的敬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二,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对这位新任县令的种种古怪举动,虽然多有不以为然和鄙夷,但仔细分辨,神情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欣赏和亲昵。

这是……为什么?

王岳苦苦思量了好一会,这才一锤手。

是了!

随着县令夫妇城外受袭,县令夫人更是当场身亡,流匪不日即将袭城的消息自然瞒也瞒不住。

而这位新任的县令,不管你说他异想天开也好,脑子秀逗也罢,搞出来那个劳什子水泥来增高城墙,却是实打实地为了抵御流匪;

且不论这方法靠不靠谱,但从出发点来说,这是为麾下治民着想;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在抓紧时间捞上一笔后,跟上一任县令一样来个告老还乡——反正他的的确确受了伤,连夫人也折了,有着足够理由卸任。

而如今这货挽着袖子直接上场铸墙,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泥猴子……

你可以说他手脚笨拙;

你可以说他不善其事却硬要逞能;

你也可以说他出尽了洋相,像个小丑似地将命官威仪扫落一地;

但你不能否认地是,当你在看尽了笑话之后,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真正难得一见的、切身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所谓“见微知著”,作为对一县黎民拥有着生杀大权的县令,即便在流匪即将袭城的时刻,斐裁依然没有动用手上的权力,强制征派百姓来修筑城墙,而是直接带着一票子官匠来赤着胳膊上阵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不是明摆着么?

继去年征伐高句丽失败后,某位恼羞成怒的皇帝陛下在不甘之下,又连连下了几道旨意,打算不日二征高句丽——而作为朝廷的税赋重地,山东各地不但要二次大出血,比上一次北征规模还大的徭役更是压的百姓们差点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正当理由,但要是这位县令再强自征派平原县的百姓们来铸墙……大伙就真的没法活了!

要知道,隋朝的法令还是很严酷的,虽然对于那些士族弟子没什么约束力,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耽误了朝廷的徭役,那是要杀头问斩的!

………………

“所以,善林……你明白咱们这位新县令的厉害之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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