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维姬起的很早，提前赶到了台里，因为今天她就要作为《早间新闻》专题报道的特邀嘉宾登台。尽管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在排练内容，但维姬还是想多准备一下，毕竟这也算是她等了多年的机会。
汉娜贴心地为她买了咖啡，维姬十分感激，她昨天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快两点了，昨天晚上几乎没睡多久，但好在那个噩梦也没有再出现。
“艾莉克斯让我告诉你，是时候去演播室后台先准备化妆了。”
“知道了，谢啦。”维姬喝了一大口咖啡，开始收拾面前的材料。关于维特鲁威的袭击案以及后面的人物专访，她已经尽可能地将其中的要点记牢并归拢在了半个小时的谈话节目里。
收了收窄裙，维姬乘电梯来到顶楼的演播大厅，各组人员都已经陆续登场，开始为节目做着最后准备。后台的化妆室里，艾莉克斯已经在补妆了，看到维姬进来，她皱了皱眉。
“你昨晚没睡好吗？我在这儿都能看清你脸上的黑眼圈了，赶快收拾一下。”
“是……”维姬略感尴尬地坐了下来，旁边的一位化妆师立刻上前为她化妆。
“谈话内容的顺序你没忘吧，昨天我可是花时间和你彩排过了的。”
“嗯，您放心，我都已经记住了。”
“那就好。”艾莉克斯停顿了一下，用手势示意化妆师多涂一些遮瑕膏遮掩自己脸上的皱纹，慢慢接着说道：
“你第一次上这种专访节目，不要紧张，放轻松。语速要自然，眼神不要只注意着我这边，也要多看看镜头。如果忘词了不要慌，看前面的提示器，还有注意要切广告的时间，尽量保证两边的时长。”
维姬只能点头应答，这算是对后辈的一些经验关照？见识过她镜头前和私下时的差别，维姬此时对艾莉克斯又有了新的改观。
正当二人舒缓下来，开始进行着交流时，突然化妆室的门被一个人扭开。
……
“啊，都已经在准备了吗？”
维姬扭过头，新闻部的总监兼执行制作人艾伦面带笑容地走到她们身边。
“你怎么来了？”艾莉克斯却对艾伦的到来面露不悦。
“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艾伦打着哈哈，接着说道，“情况有一些变化，维姬，我相信你排练的内容已经OK了吧？”
“啊……是的，我都已经记清楚了。”艾伦看向自己这边，维姬有些意外，这之前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面，只是维姬这边单独认识他而已。
“好极了，那待会儿……”
艾伦的说话被打断，艾莉克斯站了起来。
“等等，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艾伦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我正要告诉你呢，艾莉克斯，是这样的……接下来的节目由伊莱莎来代替你负责。”
“什么！？”艾莉克斯不顾化妆师的阻拦扯掉了身上的理发围布，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怒火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姿态，艾莉克斯指着艾伦的鼻子骂道，“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节目，这个访谈也是我的主意！你他妈别想用那个人工智能取代我的位置！”
“这个节目从来都不是属于你的，它属于公司。”艾伦毫不在意她的谩骂，“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艾莉克斯。是我们把你捧到了这个位置，你已经有过了属于你的荣耀岁月，是时候从位子上体面的激流勇退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是我在这个位置上辛辛苦苦经营了二十年才让这个节目到达了这个水准，
你小子才空降来这个位置几天？现在你妄想一脚把我踢开，想都别想！”艾莉克斯也丝毫不落下风，她直接撞了艾伦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临走前还重重地摔了一下门。
艾伦摸了一下他那用发胶固定好的发型，依然挂着平日里的微笑，他告诉身旁的助理，让米契先准备十五分钟的天气预告和赞助广告，然后面带微笑地转向维姬，两只手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用担心，维姬，你准备好，准时上场。今天的节目将会有很高的观众数，这是我们最佳的时机推出伊莱莎。你会喜欢她的！她就跟年轻时的艾莉克斯一样充满魅力……不用担心艾莉克斯，我会和她讲通道理的，你照常发挥就行，这可是你重要的一天，别忘了！”
讲完这句话，艾伦朝她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就出去了。留下意识有些混乱的维姬呆坐在椅子上，化妆师又继续上前为她打理妆容，房间内余下一阵沉默，而外面不时能传入一些争吵声。
……
终于，到了上场的时刻。前所未见的虚拟人工智能形象——伊莱莎，第一次登上舞台。她以全息投影的形态坐在维姬对面，留着水蓝色的短发，映衬着她那人工设计出色的精致面容。她的声音也在年轻和成熟之间掌握得恰得分寸，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让人觉得陶醉。当她朝镜头展露笑颜时，众人都会为她倾倒。
一切的设计都是为了让观众赏心悦目。
“早上好，明日城的市民们！很高兴迎来新的一天，你一定也注意到了眼前的不同。我是伊莱莎，我很高兴地宣布从今天起我将主持《早间新闻》这个栏目，希望在今后的每个早晨都能为您带来你所关注的新闻报道。”在她以充满朝气的姿态念完了节目的开场白和赞助商名单后，很快就介绍了今天的新闻焦点主题。
“……现在让我们邀请58新闻频道对此次事件的专题特派记者——维姬薇尔，上台为我们带来最新消息。”
在伊莱莎的引导下维姬第一次走上了演播厅的聚光灯舞台，面对着她的是几台正面摄像头以及后面演播后台工作室里朝她示意的艾伦。
……
维姬在高脚凳上和伊莱莎相对而坐，令人安心的是节目的内容她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原本有些紧张的维姬，很快在她的引导下进入了状态。
不知道伊莱莎是从哪掌握了彩排时的内容，她对内容的精确提炼以及让自己切入主题的引导点都十分到位。在这样友好轻松的氛围下，维姬向观众介绍了当时袭击时的内部情况以及随后对亚当霍夫斯塔特博士的个人专访，到后面维姬都直接抛开了提词器的提示，沉浸到和伊莱莎的谈话乐趣中去。
艾伦说的没有错，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上，节目会吸引来足够的关注度，整场节目就这样在愉快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
维姬最后没有在现场看到艾莉克斯，也许是她无法接受临到关头自己的位置突然被撤下，艾伦倒是在节目结束后对她大加赞赏，并向她许诺一定会得到回报。维姬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并试探着问了问艾莉克斯的情况。
谁知道呢，他这么说。大抵是艾莉克斯从现在起已经无关紧要了，而58新闻台又有了一位既受欢迎又能24小时不间断播报的新女主持人。
……
直播结束后，意外地，外祖父打来了电话。维姬犹豫着要不要接通，但还未来得及作出决定，很快工作室的众人就拥了上来向她祝贺。维奥拉和乔都向她保证这次的专题节目一定能引起轰动，也暗示了她今后的仕途高升，史蒂夫已经过来向她拍马屁，并让她以后一定要多多关照自己。维姬收起手机向众人道谢，也表示了这是借助于大家这些年对自己的支持和鼓励，尤其是维奥拉给了自己这个珍贵的采访机会。在众人的哄闹中，维姬带着众人一起去了餐厅，当然，这次得由她请客。
……
傍晚，回到家。维姬脱去外套躺在沙发上，白天的事情让她感到疲惫。最近，她突然发现这份工作带给她的激情已经远不如往前，甚至今天的这个大收获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维姬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犹豫着是否要拨打回去，凯伯先生的话语还萦绕在她耳后，让她无法做出决定。维姬放下了手机，也许过了今晚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这样想着的维姬打开了电视，回放了今天早上的节目，节目上的她和伊莱莎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彷佛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看了看观众评论，由于自己亲历了袭击现场以及对亚当博士的人物专访，节目效果的确好评如潮，人们在猜测着亚当博士对这起事件的态度，也有人引申出了一些阴谋论。更多的人也在讨论着新的虚拟主持人和新登场的记者小姐谁的样貌更胜一筹，似乎没人关心曾经的那个主持人了，二十年如一日的、每天准时出现在屏幕上的艾莉克斯就这样走向了落幕，而人们似乎也早已厌倦了她。
维姬关了电视，已经再没什么好看的了。她看了看时间，启程前往瓦尔哈拉酒吧，她已经约好和克拉拉在那里见面。
…………
……
瓦尔哈拉酒馆的霓虹招牌依然如往常般闪烁，维姬进门后和蒙娜打了个招呼。说起来上次和她见面还是在维特鲁威遇袭的前夜，今天的生意似乎不怎么样，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顾客在浅斟酌饮，保持着各自的距离，只有在不小心对上眼时才举杯示意一下。
爵士乐静静演奏着，努力不让寂静降临。
……
“啊啦，这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吗？说吧，你是不是已经有新的酒保了？向我搭话一定也是一时兴起，不必纠缠，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你说过的那些话，一定也只是随口说说的谎言。”蒙娜鼓起脸颊，别过脸，特意用明显的停顿，说出如同爵士一般的抱怨。
一如既往的，那独属于蒙娜调皮的开场白。
“……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调酒师吗？几天不见，又可爱了不少。”维姬用吸管在冰块溶化殆尽的姜汁啤酒里来回搅拌，目不转睛地看着兀自抱拢双臂假装生气的蒙娜，之后什么也没说。空气中荡漾着一股类似来回拉锯的奇妙气氛，播放着爵士乐的唱片机似乎也在一旁观望，直到面前的女孩嗤嗤一笑，原本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动下来。往日里熟悉的轻松氛围重新光临这家小小酒吧。
“抱歉，你也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是啊……”蒙娜俯下身，双手拄着下巴，关心地问道，“事情还顺利吧。”
维姬耸了耸肩，“还凑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