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也打了，我做儿子的总不好再打回去吧！”周月沉凑过来讨好她，“我小时候也挨过揍。那会刚启蒙，实在坐不住。他也会同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骂我一顿，再不听话就打一顿，然后在御书房罚站。”
岁岁来了兴致，她很难想象到周月沉年幼时挨揍的场面，怀疑他诓骗她。周月沉指天发誓，“那你可就是冤枉了我！母后还在世的时候我同旁的孩子也没甚分别，去读书就要坐一天，才几岁大的孩子自然是坐不住的。沈承和霍恒又都是人精，我们三个时常闯祸，每次父皇都气的不轻。”
可惜这样鸡飞狗跳的时光也没有持续很久，林皇后过世之后他在一夕之间就成长起来。留给他擦眼泪的时间太过短暂了，他没有办法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他要咬着牙往前走。
他是储君，注定不能留下太多的软肋和破绽。
以前他的软肋是林皇后，现在是她。岁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结合到底是好是坏，但现在陛下强烈的反对，那以后的路一定会走的很辛苦。
“殿下，陛下他会强行把我赐死吗？然后抢走我的孩子，逼着你另娶，让我的孩子喊她为娘。”她虽然一直排斥，但要真的发生了，她似乎也没有办法去抗拒。
陛下如果真的不想留她的性命，周月沉又能怎么样呢？他这是储君，还不是帝王，他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周月沉敲敲她的小脑袋，他也明白她的害怕和担忧，所以他尽可能不让她知道那些事情。但是岁岁比他想的要聪慧许多，有很多事情她都能猜的到。
她低着头不说话，周月沉的心就像被盐水浸泡了一样，涩的难受。他紧紧地握住岁岁的手，“岁岁，你看着我。”
她听他的话抬起了头，周月沉望着那双水眸，“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再走过一遍我走的路。没有母亲的滋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我也不能没有你。”
“可是殿下是储君，殿下也有很多想做但是都做不到的事情。”这句话真的很残忍，但又很现实。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周月沉搂着她没有再开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红薯在炉灰里被焖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来。
岁岁站起来去把红薯扒出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红薯那种特有的香气让她短暂的忘记了不愉快。她招呼周月沉也过来，“殿下，这个大一点的给你吃好不好？”
“好。”他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乖乖的在她身边坐下。
红薯的表皮还很烫，岁岁根本捧不住，就两只手来回倒腾。周月沉从怀中拿一块帕子给她垫着，岁岁看了一眼觉得万分熟悉，“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现在是我的了，用完以后记得要还我。”她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除了吃的不能保存，其余的他都有妥善的收好留在身边。
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都是靠着这些东西才撑过一日又一日的。岁岁或许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对于自己的意义，她不是可以被取代的人，她永远都是他心上的唯一。
吃饱喝足后俩个人手拉手回去睡觉。岁岁问他明天要不要上朝，周月沉摇头，“父皇还在气头上，我若是去了他指不定还要砸我一次。”
他明明是自我调侃，可岁岁听了心中不好受，“疼吗？”
这点伤痛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原本还想故意喊疼让岁岁好好心疼一番，可看她这么难过了他又舍不得了。
“不疼，就是口子稍微长了一些。父皇虽然生气，但还是有数的。真把我砸瞎了，可就没有储君了。”
都这时候了还能开玩笑，岁岁都觉得他是心太大了，她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周月沉追上去，“生气了？”
“没有。”她不回头。
周月沉没话找话问起了大胖儿子，岁岁回了一句在周氏那里，周月沉哦了一声，“他可乖？闹了没有？”
她一一回答了，周月沉不知又念叨了一句什么，岁岁没听清，她故意逗他，“殿下确实是更心疼儿子啊！生怕我苛待了他，弄得我像是后娘一样！”
他拉住岁岁的手腕，岁岁没挣脱开来，“殿下还不去洗漱吗？”
“我会这么爱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母亲。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会娶妻生子，也可能会有侧妃妾室，她们也会给我生很多的子嗣。对于那些孩子我会尽可能不偏不倚，尽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但他们注定得不到我的偏爱。”
她盯着他，周月沉咧开嘴笑了，“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放弃的肤浅之爱。岁岁，我对你是，生死相许。”
这事她听过最动人的情话，远比那些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要来的更能打动人心许多。她掉了眼泪，但却不是因为伤心。岁岁踮起脚抱住他，“那我们说好了，只要殿下不离不弃，我就也不离不弃。”
从今以后他们是绑在一起的人，任是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周月沉撩开自己的袖子，手腕上那根红绳的颜色已经暗淡了。他又撩开岁岁的，让两根红绳并列在一块，“我们就是命中注定，没有谁能够拆散我们。”
……
夜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先是打了一个震天炸雷，太后被惊醒了。她坐起来探着脑袋往窗外瞧，但外头黑漆漆的，她什么也没看见。
“阿菁！”
方菁举着灯盏许快步走进来，“太后娘娘。”按照规矩到了夜里主子身边是要有一个人守着的，不过太后年纪大了身边有人就睡不着，也就免了这规矩。
今夜打雷，方菁料想太后会被吵醒，披着衣服就赶来了。
“外头打雷了是不是？”太后借着光穿上了鞋子要起来去窗边，方菁伸出手拦了拦说晚上吹了风容易病了。却被太后笑着推开了手，“无碍，哀家就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