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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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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了,上百次地暴露那个感兴趣的神经节,成千次地把针尖扎进神经节里,今天,终于引出了他们想要的动作电位。

神经节只有芝麻粒大小,时隐时现地浸在一片血津之中。而这粒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清楚的神经节里,却包容着成千上万不同种类的神经细胞,谁知道细如发丝的电极针就能刚好扎到她想要的神经细胞膜上呢?

“美国的科学饭不好吃哪!”

郎之嵩把秃脑勺从屏幕前移开,摇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好吃,做不出来还编不出来吗?”她忽然想起了午餐时聚在一起的泰国人的嘲笑,狐疑地望着那熬秃了顶的脑袋。

正在这时,研究中心的人事秘书走过来了,摇着手里的一份表格对她说:“雯,你的签证批下来了。”

“真的?”她欣喜极了。

“快来签字,下个月就能领到薪水啦!”

都说好事难双,瞧,身份转了,实验结果也有了可喜的进展,这不是好事成双吗?她甩干手上的水气,走过去接过秘书递来的表格。可一搭眼,火气便陡地升了上来。她转脸向郎之嵩问道:“不是说好了年薪一万八吗,怎么变成了一万五?”

“啊,嗯……”

郎之嵩的脸顿时涨红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子丑寅卯。

她用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躲不过去了,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我是这么给他说的,谁知大老板搞的什么鬼,怎么会少了三千呢?”

她不知道该信什么。是大老板出尔反尔,还是郎之嵩搞鬼?反正,泰国人嘛,不值钱,压多少还是有人干!可是,说好了的一万八,白纸黑字上却成了一万五,加上这三个月的白干,她直觉得胸口堵得慌,心里不畅达。

“签吧,一万五也得签,不签不连这一万五也没有吗?”

她心有不甘地拿起笔来,在空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胃开始犯起酸来。

收拾好表格,秘书又递过来一份材料,对郎之嵩说:“郎,你的科研经费申请表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为什么?”

郎之嵩惊讶极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期限过了。”

“怎么会呢?老板出国之前我还抓住了他,让他签的字。我们说得好好的,他签了字就让你寄走,那时离截稿时间还有两天呢!”

“我不知道,他是出国开会回来才交给我的材料,我当时就寄走了,但是,还是被退了回来。”

秘书耸着肩,无奈地摊着手。

“妈的!我被他涮了,这条老狐狸。”

郎之嵩突然用泰语骂道。

秘书看他脸色不好,知道他不高兴,但不知他究竟说的什么,只好留下那厚厚的一迭材料,没趣地转身离去。

郎之嵩沮丧极了,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他苦着脸说:“老板看不起泰国人!”

寥寥没有作声。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本就不愿让我申请经费,他要支持那个日本人。可那个日本人是个笨蛋,连续两年,什么都没得到。我对老板说,这不公平,大家都要有机会。再说,日本人的选题不行,再失败一次就彻底砸了实验室的牌子,日后从这个实验室里出去的东西人家看都不看便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老板听了,这才勉强同意让我申报,可没想到,他是在骗我!”

他不好再说下去了。她隐隐感到这里边肯定也有牺牲她的部份利益作为交换条件,那三千美金说不定就是郎之嵩同老板讨价还价的一个砝码。可有谁能想到,即使牺牲了她的利益,他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希望只好寄托来年了,引出来的电信号再也刺激不起他们大脑皮层里的兴奋灶,他们无心再做任何事情,只好收起摊子,早早回家休息。

这天晚上,郎之嵩的太太突然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因为今天他心爱的小猫没有在门口迎接他。

“猫咪,猫咪哪儿去了?”

郎之嵩的语调一下子变得肉麻起来,平日在实验室里的那股劲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猫咪没找到,倒是从里间里转出了林太太。三人同时都僵住了,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林太太并不老。淡淡的红妆,卷曲着的烫发,恰如生生地在秋天里造出了个春天,虽然也美,可处处显露人工的痕迹。

她定定地用眼睛打量着寥寥,连最起码的初次见面的寒喧都没有。那眼神仿佛在打量着一个贼,思忖着她究竟盗走了她家的什么宝贝。

在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尴尬地笑笑,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郎之嵩本想介绍一下,缓和气氛,可是张了几次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的,有什么好说的呢?人要是有了成见,说什么也是白搭。他能告诉太太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吗?这种事情只怕是越说越乱,越描越黑。他索性什么话也不说,把头一扭,继续找他的猫咪去了。

她呆呆地立在门口,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林太太象一头刚刚下崽的母猪,虽然不说话,可鼻子哼哼的,不让人沾,不让人碰。

“我还是得上楼去。最起码,卧室里还有我的东西,我的行李。”她又朝她尴尬地笑笑,绕过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她把自己紧紧地关在屋子里,连下楼煮饭的心情都没有。她不光是害怕林太太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最主要的,是她连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干了一天,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劲,竟然不累也不饿。

她怔怔地坐在床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想心事。如此心亏,不就是白白住了她家的房子,省了一点房钱吗?幸亏她没有卖身给他,否则,现在她可什么都说不清了。

她不由又想起了三岁的儿子,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了教研室里的同事们,想起了国内那虽不富裕但却意气风发的日子。自己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找苦吃,招罪受,我这是干吗来啦?她不禁为自己的处境伤心起来,鼻子眼酸酸的,直想掉泪。

哼,凭什么这么一脸不是一脸的,大不了发了薪水赔她两个月的房钱!想到这里,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子夜时分,楼下凝重的空气终于酿成了一场战争,郎之嵩开始拍着桌子咆哮起来。

说也奇怪,他心爱的小猫也一反常态,象主人一般暴躁起来。它不安地围着客厅转来转去,眼望着门外漆黑的夜空,一声连一声地哀嚎着,其声凄厉惨然,如鬼哭,似狼嚎,更象绝望中的人们求生的嘶喊。掺和着郎之嵩的狂吼,林太太针尖对麦芒般的尖叫,整个房间象一口沸腾着的油锅,把人们的心翻来掉去地煎着炸着,沉重的喘息便是那滋滋泛起的油沫。

楼下断断续续地飘来林太太不堪入耳的哭骂:“那个贱女人,小骚货,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热男烈女,一住就是两个月,谁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随后,便听到桌椅板凳的撞击声。

寥寥再也呆不住了,她忽地跳起身来,迅速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装箱。当林太太继续用那些肮脏的字眼同先生大吵大闹时,一转脸,看到了收拾停当的寥寥。连珠炮般的发难突然嘎止,她张大着嘴巴,惊恐地望着她。

寥寥压根没用正眼瞧她,对着脸色铁青、坐在一旁呼呼直喘的郎之嵩说:

“麻烦一下,请你把我送走。”

“送走?到哪儿去?深更半夜!”

郎之嵩瞪大了眼睛。

“实验室。”

寥寥冷冷地说。此时,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欠疚。要说他帮了她的话,那么,她用自己娴熟的技艺和卓有成效的工作成绩,早已远远地补偿了他给于她的一切帮助,她觉得自己不欠他任何东西。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寥寥问他,何以这样对待太太?他几乎跳着脚喊道:“太太,什么太太?”他说,当年来美的时候,他找不着工作,太太给了他一千块钱,告诉他,花完一千块钱还找不着工作就别再回来了。现在,他混好了,太太离不开他了,可他却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

“小猫怎么回事?”

她记挂着那只小猫,因为,它毕竟太可爱了。

“叫春。”

她听了,脸微微一红。原来,它对他再好也是虚情假意,最终,它还是要找自己的同类。

“我找兽医给它做了个手术,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郎之嵩为自己的精明而得意。

再过几天,她又问他:“小猫好了吗?”他对她说:“好了,还是和过去一样可爱。”

因为除了猫之外,她和他没有任何可谈的了。

郎之嵩苦心经营的科研计划终因老板那一关没过而流产了。

又过了些日子,郎之嵩不无伤感地对寥寥说,等到这只猫老死的时候,他就把它埋在花园里。然后,他就该回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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