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柔想好后,来到悦文殿。
平王名誉上还不是皇帝,但事实已是,这个时间应该在悦文殿批阅奏章。
果不其然,人就在里面。她得到允许后进入,看到平王的案前摆了一大堆奏章,人却坐在那里发呆。
小太监知道新柔前来要说私事,退出殿外。
“王爷,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
张端叹口气:“唉,以前有父皇督促,这些奏章还能看得下去,现在他不在身边,没有人盯着,我看到这些奏章就烦。”
“王爷不必忧心,我说件事,您保准高兴。”
“什么事?快说。”
“可儿跟着王爷许久,现在王爷大势已定,不如就把她纳了,也圆了王爷一直以来的心愿。”
要搁以前,的确是件喜事,可现在张端高兴不起来:“让王妃费心了,你看着办吧,今晚我去她那里就是。”
新柔发现平王并没有多兴奋,有些失望:“要是王爷不想要可儿,臣妾也不为难王爷。”
“本王没有怪你,你做得对,早该纳了她,只是……唉!”
张端想起百花溪,她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新柔看出端倪,问道:“难道王爷有喜欢的姑娘?不知是哪家千金,臣妾作为正妃,愿替王爷出面说合。”
其实新柔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为了未来的皇后之位,只能装作大度的样子。
“算了,我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我,再说不好得手……”
新柔立刻明白,平王说的应该是百花溪。她不好继续说什么,只能说道:“臣妾不打扰王爷,暂且退下,为王爷处理可儿之事。”
张端点点头。
元和帝的陵墓外面,有座守陵人住的房屋,窦公公住在那里,他现在倒是自由自在,不受宫殿约束,每日依然与陛下为伴,没事了就去元和帝陵前陪他说话。
元和帝已被埋葬了七日。
这日,窦公公提着一个酒葫芦,踉踉跄跄走到陵前,整个人看上去苍老许多。
他坐下,喝了一口酒,说道:“陛下,我就出去那么一下,您就没了,唉,人这命啊,实在脆弱,您是皇帝,按说命更金贵才对,为什么老奴还苟活着,您却……”
说着流下眼泪。
“说到底,还是皇权害人啊!”
他又喝下一口酒。
“陛下,您啊,就是心思太细,容易怀疑人,如果您当时别想那么多,就封景王为太子,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您也不至于……唉!一切都是命!”
窦公公继续拿起酒葫芦,喝下一大口,他感到醉意袭来:“酒劲儿还挺大。”
他趴在陵前,想小憩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听到一个声音:“老东西。”
窦公公以为是幻觉,继续闭着眼睛,自语道:“陛下,我肯定是太想您,竟然听到您叫我。”
“老东西。”又传来一阵声音。
窦公公还是没当回事。
“老东西,朕叫你,为何不理我?”
如此真实,窦公公一下子坐起来,酒意去了大半。
“陛下,是您吗?”
“是我。”
窦公公环顾四周:“我怎么看不到您?”
“你没有必要看到我,我与你说几句话,就要去天界。”
“天界,对,陛下应该去天界才对,这下老奴就放心了。”
“你别替我难过,都是命数,我今日找你,是拜托你向彻儿传达我的意思。”
“陛下,您说,老奴定然不辱使命。”
“你告诉彻儿,他才是人界帝位的天选之人,让他替朕管理人界,善待百姓。”
“老奴必然传达。不过老奴要批评陛下,既然景王是天选之人,您为何当初不直接把太子之位给他,害得他远离京城。”
“他总得经历些苦难,才能成长。其实朕在国家医考之时,听到医妖说他身负龙气,便知他是未来人界之主的不二人选,只是对他嫡子的身份不满。你也知道,朕非嫡子,年轻时受嫡子欺压,所以对彻儿心存芥蒂,加之他用情过深,更令朕十分担忧。后来知道他不是嫡子,朕即刻放下执念,既然他注定是天下之主,不如让他吃些苦头,对他的未来才更有助益。”
“唉!希望景王能够体谅陛下用心良苦。”
“老东西,你陪了朕这么久,朕也不能亏待你,城东有座宅子,我早已替你买下,已让人安排好,下人尽有,田产地契都在,够你安度晚年,就不要在此守着我的尸身,没有意义。”
窦公公流下感动的泪水:“没想到陛下生前替老奴做了这么多事……”
“不说了,朕要去天界了。”
窦公公擦着眼泪,再听不到声音,他又叫了声:“陛下。”没有任何回音。
“说走就走,您既然都走了,我还待在这里作什么?现在就去城东,找我的宅子。”
窦公公拎着酒葫芦,找了辆马车,进了京城,朝城东而去,在城东最尽头,看到一座气派的府邸,上写“窦府”两个大字,他眉开眼笑,下了马车,进入府中。
宫中的太监小聪子迎了上来:“窦公公,您可来了。”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陛下让我在这里等您。”
“难道这座宅子是陛下吩咐你置办的?”
“是这样,他还让我留下来伺候您,跟您做个伴儿。”
窦公公又老泪纵横:“陛下替我想得真是周到,以后,你小子,就认我作爹,只可惜你跟我一样,不能传宗接代。”
小聪子悄悄说:“爹有所不知,我是孤儿,陛下派人把我带进宫时,没让人给我净身,当时我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是为这一天。”
窦公公又是感动不已:“陛下,老奴没有白服侍您一场,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