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民——
朱墨王朝就像是一个藏于深闺中的淑女,直到疯狂时代才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但经过疯狂时代与血土时代的破坏,我们已经无法确定现今的朱墨墓是否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
我曾有幸跟随一名从血土时代存活至今的年长者进入这座地下王国。他拥有着年轻人的样貌,但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很多从血土时代存活下来的人已经接近永生,而他们一向讨厌谈论年龄的话题。
我只知道他叫维尔特·丘莫夫。一名生于疯狂年代的古老学者。
通往地下王国的通道布满了坑洼,据维尔特说是因为当年曾经有过一阵白石热。这让我对地下王国的完好程度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
栩栩如生的白石雕塑!这些完好的雕塑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艺术品。果然维尔特认为我的忧虑是没有必要的,这里相当完整,保持着朱墨王朝崩溃前一刻的样貌。
而这些艺术品则是……
“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是的,我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也很震惊。
……
我离开了地下王国,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看到了神话的另一面,虽然维尔特什么细节都没有说——这些从血土年代存活下来的人都不愿意谈论过去,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还原那段历史。
地下之民是神明的弃民,他们因触怒了神明而不得不拥护一位伪神,然后深入地下,逃避神明的惩罚。
然而这并没有意义,现实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化为了白石,而无能的弃民们则在狂怒中杀掉了努力护佑他们的伪神。当然也有可能相反。伪神放弃了他们,因此受到了弃民的报复。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维尔特。在说到第二种可能的时候,维尔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悲伤。
————节选自《神明的弃民》拉托威特·格斯【白鹰】
偏殿的大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清冷的白光从殿外照射在唐纳德的脸上。唐纳德睁开了眼睛,看到利托里奥正站在门口。
她双手叉腰,脸因背着白光而不甚清晰。唐纳德眯起了眼睛,隐约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忧郁。
“永生者呢?”利托里奥快步走到了唐纳德的身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唐纳德瞥了眼身后,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含含糊糊地道:“永恒之死。”
利托里奥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视线落在了唐纳德身旁涌动的黑暗。她什么都没有说,背起唐纳德朝殿外走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我要陪着我的神。”唐纳德在利托里奥的背上挣扎,但利托里奥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半埋在地下的巨石,没有丝毫动摇。
他用力地捶打着利托里奥,声音已经嘶哑。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利托里奥根本没有打算听取他的意见。
“我是罪人。”唐纳德用尽了力气,最后瞥了眼身后的偏殿,一团团浓黑的雾状触须从门中汹涌而出,接触着一切能够接触的事物。
“让我死,让我陪着我的神。”唐纳德无力地趴在利托里奥后背上,呜咽着低语道。
“跟你无关。”利托里奥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温柔。
“可是都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永恒之死。”
“永恒之死?那究竟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是因为我的配合才造成了这种局面!”唐纳德突然又有了精神,嘶哑的吼道。
“它就是这样,无法变更,必然出现。就算你没有帮忙,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出现。这个世界早就死了。过程和生都只是假象,结局和死亡才是真实。就如同洛特城,就如同这里。”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
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耶拉听到宫殿外的喧嚷。她从嘈杂地喊叫声中隐约听出了他们的绝望与恐惧,还听到了他们在恶毒地咒骂着朱墨姐姐。
她想要回去,但她的枝条刚刚触及到门口,一阵恶寒便让她主动缩了回来。外面飘荡着令她恐惧的黑暗,淡薄的黑色烟雾中仿佛存在着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她软弱的枝条。
“朱墨姐姐,快来救救我。”她瑟缩在水晶棺椁上,低声哭泣着。
这时一头墨绿色长发的女子背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中却满含忧郁。她背上的小男孩则泪眼朦胧,无力地趴在背上,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利托里奥将唐纳德放在了水晶棺椁旁:“听朱墨说,你一直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里怎么了?”听到这句话,耶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带着唐纳德离开这里。履行你们的使命。”利托里奥没有回答她。
“这里怎么了?”
“离开这里。”
“这里怎么了!”耶拉抬起自己的枝条,其尖端对准了利托里奥的额头。她知道自己或许伤不到她,只希望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永恒之死。”利托里奥看着殿外的黑暗,它们想要进来,却又在忌惮着什么。
“不要难为她了,很复杂的。把我塞进唐纳德的衣服口袋里,我还不想陪着朱墨去死。”一个声音从利托里奥的口袋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