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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小官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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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们有多么不讲理,我保证,道理一定在我的火枪射程之内。

第一部

草根的奢遮日子

华夏民族从远古光辉中走出,必将走向辉煌与荣耀的未来。

第一章、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开庆元年春以来,江西诸军州雨讯明显多于往年。

信州铅山县,灰白色的云团涌动堆积,逐渐充塞了天际。蓦然间,一道冰冷耀眼的银电从云中骤然窜出,仿若怪蛇痉挛狂乱扭动着。“咯擦……”,雷霆炸响震人心魄。

白线似的雨丝千丝万缕倾斜而下,雨雾遮蔽了远方重峦叠嶂的连绵山峰,葛皂山,武夷支脉,相传因汉时葛洪、葛玄叔侄曾在此悟道修仙而得名,之后道门灵宝派在葛皂山建起了灵宝天尊道场。

葛皂山下溪冈旁,伫立着一座好大院落。这院落围以土墙,墙外二三百株大柳树,大门正对官道,院落四下里绿荫如染。院落中各家又以泥砖或竹篱自成小院落,其中面积最大的一家有青砖门户,门楣上有黑底金字“赵府”。

赵府后院,石榴树在雨中婆娑,翠叶窸窣,徘色石榴花瑟瑟娇颤。一道曲折的廊桥迤逦而过,亭榭旁,池畔点缀嶙峋奇石。碧波上,雨滴溅起万千百花,荷叶微微荡漾。

一幢房舍从树影间显露,青瓦上雨屑激撞,树影摇动,檐下额匾题字时隐时现,“青莲草堂”,字体俨然乃是大苏学士仿迹。

房内略显昏暗,一位文士正皱眉不乐。文士约有三十许,身着皂边青布衫,抹眉梁头巾,面容清瘦,唇边两绺细须增添几分飘逸。

这是一间书房,山墙上各挂字画,朱漆架满摆诸子百家经史典集,案几上立一尊吞兽铜香炉。旁边俏立一位侍女,髻上插一支白玉簪,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素白衫笼雪体,浅黄软袜衬弓鞋,粉面桃红玉貌妖娆。

青衫文士信手翻捡书案上杂乱无章的书籍,眉间愈加紧锁,“周髀算经、齐民要术、岭外代答,诸番志?居然无一部正经书,哼,岂有此理!”他的视线移至墙角,大小形状各异的石头呈现黄红黑褐绿不同色彩。

“ 不务正业,人到哪里去了?每日授课总是这般姗姗来迟,哪里有半分尊师重道的样子?”

“ 回先生,小官人温书累了,说去课间休息。”侍女叉手恭立。

“ 温书?”青衫文士瞪圆了眼睛,狠狠点着书案说,“他莫不是以为读这些杂书便可金榜题名?我来问你,柴某吩咐的课业他可曾熟读?”

“回先生,奴婢不知。”

“如此顽劣枉费柴某一番苦心,快去找他来!”青衫文士宽袖带过,不慎拂落书案的书纸。

侍女惊呼一声,不理会他的吩咐,先去拾捡飞舞的纸片。青衫文士尴尬地顺了顺唇边细须,“不好好用心读书,整日里玩弄些乱七八糟,可称朽木矣。”

“先生此言差矣。”侍女挑出一张纸筏递过去,“小官人才智过人,只是先生不知罢了。”她珍而重之的样子令青衫文士暗地哂笑。“奴婢这便去寻小官人。”

以三根手指接过纸筏抖了抖,青衫文士嗤笑一声,“哦?柴某看走了眼不成,既如此且品评璞玉浑金之佳作……”目光只一扫便就此凝滞,仿佛蜗牛陷入树胶苦苦挣扎不得。

“不可能……这、这……”他的手抖如酒精依赖症患者,“不可能不可能,柴某也是参与过进士考的五经学究,自问也无此惊才绝艳之能写就如此气势恢宏犬词。抄袭?世上大家词风与此有异,此人是谁?是谁?”

“莫非当真是他?”青衫文士牙疼般绷紧了腮帮子。

但是……不应该啊。一连串炸雷似乎并非来自天际而是直接在他心头轰击,他觉得五脏六腑不但焦黑而且带着缕缕青烟。

太阳早晨升起傍晚落下不是吗?天降大雨必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是吗?古往今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者皆吃过万般苦方能学有所成不是吗?一介孺子如何写就“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这般绝妙老辣佳句?天地良心与理不合嘛。

青衫文士摸索着做下,眼神始终不离纸筏,为此险些一屁股坐歪来个地礅。他双手捧头长嘘短叹。好比当初从县城高升客栈坐牛车来赵家应西席之职,岂知车停后一个金发碧眼白衬衫蝴蝶结的帅哥恭恭敬敬打开车门,用流利的中英文说New York city 第五大道到了……合理吗?

又或者那赵家小官人笑嘻嘻一抬手露出真容,岁月留下凿刻痕迹的脸上满满的自傲,“嗨,我是李义山”……?

正当青衫文士满面抽搐时,书房侧门打开,侍女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小厮,这小厮相貌令人一见难忘。八字眉浓 ,眯缝眼角下垂,像是流年不吉诸事不顺,偏偏嘴角天然上翘仿佛在笑,而且笑得尤其高深莫测,颇有些“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些什么”的意味。

小厮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犹豫不前,原因无他,青衫文士的表情动作之诡谲令观者惊疑。

一只斑斑点点布满污痕的手搭上小厮肩头,“三元,别挡路,发什么呆呢?看到梦中情人了?”

惊扬的八字眉动了动,小厮讪讪闪身,”小官人又取笑小的,柴先生似乎……身体不适。”

“也?柴先生的样子、嗯,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位身量高过小厮一些的少年迈步进门。少年的长相让人看着顺眼,面庞线条清晰,长眉斜斜飞起,刚毅中尚略存些许青涩。头上青纱抓角,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环鬓环,腰间一条文武双股银白绦,银丝纱团领白衫却染了星星点点的黑灰渍。

“哈罗?”少年走到青衫文士面前左右挥了挥手,疑惑地回首问自己的女婢,“仙草,柴先生今日便是这样吗?”

冷不防青衫文士抓住少年的手腕,纸筏几乎贴上了少年的脸。“我问你,这阕词乃谁人所作?”西席先生神态之惶切宛如溺水者抓住了救生的绳索,平素刻意保持的恬淡从容作派荡然无存。

(贺新郎?读史)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 骗了天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少年努力后仰拉开视距,看清纸筏内容后飞快地瞥了俏婢一眼。“这个么……学生闲来无事随手写就。”

“当真是你?”“当真。”

“ 怎怎怎么可能……?”柴先生拼命瞪大眼睛,试图从学生脸上发现隐世文擘的影子。“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赵瑔,你莫要欺瞒于我,这词果然是你所写?”

学生一脸纯真点头,“骗你干吗?是我写的。”

柴先生如同雕刻匠仔细审视胚材,研究半天学生的表情,又将目光转向手中捏皱的纸筏,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七扭八歪不提还缺少笔画,在赵府做了数月教书先生,他对赵里正独苗苗的字体已经见怪不怪。

“嗯,确为你所书,这字体……旁人摹仿不来。”

柴先生像误食了苍蝇一般满心不得劲,如此绝妙好词配上丑陋不堪的字体,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令人作呕的奇特文风吗?

“你我坐下说话。”

双方在平日惯常位置隔书案落座,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俏婢找出一块抹布开始擦拭书架,而小厮则立于赵瑔身后无聊地东看西看。

“柴某仍然难以相信,你能作出这等豪气激荡雄视千古之词,上月你连千字文也熟记不过。”柴先生仍然满脸存疑。听闻先后两位前任被迫弃职而去,赵府这位小后生之顽劣可想而知。

“哼哼,你有如许大才,柴某这点微末之学岂非有班门弄斧之嫌。”

“其实吧,”赵瑔抬眼瞟过,被老师的鄙视激怒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写首词而已,算不得什么。”

大宋但凡家庭条件允许,都会督促家里的男孩子读书,一旦科考通过则可入仕为官。而赵家庄里正赵倓弘夫妻也不例外,为唯一的宝贝儿子延聘西席先生讲学授课。进士科分为经义进士和诗赋进士两种,第一场考试内容相同,即考本经大义三道,《春秋》位列考试内容,赵瑔按柴先生布置读《春秋》,翻了几页就兴味索然,随手写下毛老人家的《贺新郎?读史》,哪知因缘际会,夹在书页中的纸筏被柴先生无意间拂出。

“算不得什么?”柴先生哈哈怒笑一声,“那盗跖庄蹻是何等样人,你这是何等轻狂,居然为其鼓噪。陈王?一介反贼而已,那三皇五帝乃尽人皆知的圣明之君,何以你多有轻慢?”他越说越恼,从挑刺一跃为怒斥。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赵瑔耸了耸肩,”这话可不是学生说的,那人叫斯大林。”

“轻狂轻狂轻狂。”柴先生并起两指连敲书案,唇边两绺胡须被怒气喷起“,你这厮……柴某执教数月,你之学业毫无寸进,罢了,柴某才疏学浅,贵府还是另请高明罢,明日、不、今日柴某便去向赵翁请辞。”

“辞职,不太好吧老师。”赵瑔挠了挠头。实事求是的讲,这位柴先生的个人素养以及职业操守都是很不错的。“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国学的,问题是道德文章能当饭吃吗?发展进步靠的是科学技术,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现在鞑子已经占了咱们长江以北大部分土地,读《论语》有用吗?易、礼、书、诗、春秋一字不差背下来有用吗?”

柴先生继续啄木鸟一样敲书案,“你、你歪理邪说,柴某为何与一介稚童谈国家大事呢?哼!”

“学生不小了,转过年就十七岁,老师。”

“不敢当此称。”柴先生气呼呼侧转身。柴高荣,字文岸,时年三十二岁,未婚。以上就是赵瑔对老师所有的了解。

实际上柴老师别有一番心酸,年少时院试成绩高居前三,岂知乡试时却屡试屡落。而立之年在家中长辈催促下不得不考虑婚姻大事,虽有秀才光环再身,可享不出公差免纳田粮的朝廷优待,奈何柴秀才空有满腹诗书却无半分谋生技能,他看得上的别家闺秀嫌其家贫,爱其才学的又入不了秀才眼。落寞经年,柴秀才不堪忍受乡邻亲戚的异样眼光,几乎以私奔的速度接下了赵家的西席聘书,既可远离闲言碎语又可凭所学赚取资财,但内心深处的郁郁不得志仍难以排解。

虽心有怒气,柴高荣到底是品性敦良的君子,斜眼觑过说,“尔尚年幼,自当用心读书以为来日,莫要自恃才气目空一切,不然到头来难免后悔。”

“那老师就不辞职了吧。”

“吾意已决。”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秀才哥是极好面子的人。

“相见即是有缘。”赵瑔也不勉强,随手打了个响指,三元,取一坛酒来,成品七号。”小厮应声而去。

柴高容心生暖意,“这是要学古人水酒三杯以壮行色么?”数月来他的学生除了不肯读书,还真挑不出别的毛病,待人有礼见人先笑,远比同龄人老成。

“老师若海量不妨多饮几杯,人生难得几回醉嘛。”赵瑔笑了笑。

柴高容矜持地温雅不语。乡间土酿的寡淡水酒而已,想来比陈醋相差仿佛,念及数月师生缘分,到时捏鼻子饮一盏便是。

俏婢脆生生言道,“婢子去备些菜蔬按酒。”浅福了一福便风摆杨柳般行至门口拉开房门。

“仙草, 雨大了,算了。”房外细雨密如水幕,俏婢回眸一笑掩上了门。赵瑔摊了摊手,“这丫头倔的很,认准的事九头牛拉不回。”

“若非雨势疾,柴某也便早早离去了。”柴高荣在暗示自己并非贪图什么水酒三杯才滞留不去。

“老师是担心乡下劣酒难入口吗?”赵瑔捡衣衫上干净的地方擦脏手,头也不抬的样子似是随口闲聊。

秀才哥的嘴大张到能吞下鹅蛋,“呃,哪里哪里,你既有心柴某便倍感欣慰,余者不足论。”

“那就是喽。”赵瑔抬首展颜说,“老师放心便是,若非是老师,换个人也喝不到这酒。”

“哦?莫非其中另有说道?”柴高荣略感兴趣问。

“嗯,酒是学生亲手所酿。”赵瑔的笑容含蓄而又自得。“学生无事时翻阅杂书,从古籍记载的酿酒之术择其精要,又经过多次试验改进,终于获得成功。”

柴高荣颔首赞许,“不错不错。”心想柴某走人是对的,这赵家小官人放着学业不做偏以匠人之术为乐,何其顽劣。

赵瑔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是窦苹所着《酒谱》,作者也是个有趣的家伙,集前人制酒之大成。不过以学生看来,想依此酿成好酒只有一个字,难。”

“呵、呵。”柴高荣勉强抽了抽嘴角。

“老师你、明白了,”赵瑔放下《酒谱》,“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常以’要去洗澡’、’要去吃饭’表达相同的意思。”

秀才哥脸上写满了问号。

“小官人,酒来了。”三元高抬脚轻落步像捧着沉睡的婴儿,他怀里抱的是一个乡间村舍随处可见的咸菜坛子。

秀才哥的眼睛越睁越大,继而忍俊不已将目光转向赵家小官人等着给个说法。

“这可是多次蒸馏的高度酒。”赵瑔示意小厮将咸菜坛子置于书案,“仿了以五粮液为代表的浓香型白酒制作工艺,以窖香浓郁、绵甜甘冽、滋味醇厚、香味协调见长。这酒已放了数月,要经过沉淀才可入口,套用广告词就是经过岁月轻拂的珍品。因为新酒醛、酸的含量相对较多,不仅无香味,喝起来生涩苦刺激咽喉。长期存放后醛不断氧化为羧酸,羧酸再和酒精发生酯化反应,生成具有芳香气味的乙酸乙酯,从而使酒质醇香。”

“新酒粗劣淡寡,必先窖藏。”赵瑔兴致勃勃地做了小结,“那么结果如何,是难以入口的酸醋还是难舍最后一滴的绝世佳酿呢?答案马上揭晓。”

石化的秀才歌悲剧了,不明白何以满腹经伦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小厮缩在一边野猴样一刻也不安生。

“三元,酯是不是有机化合物?“赵瑔目光扫过板脸发问。

“啊?……或许是……吧?”小厮摸着后脑陪笑。

“就知道你小子又走神了。”赵瑔一脸怒其不争,“还敢笑?我做实验的时候讲过那么多遍,你怎么一点记不住?拜托,就算做小厮也要做一个有理想有内涵的小厮,oK?”

三元挺胸立正,“小的欧克了,要做一个像小官人那样的小厮。”

“咹?”赵瑔两条眉毛差点拧到一起,“有你这样的小厮是少爷我最大的失败,带你出门我怎么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啊。”

“小官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天下闻名的小厮。”

“ 嗯,志向很远大,要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

秀才哥木着脸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对主仆奇葩很影响和谐有木有。他猛咳数声。

“去拿杯子。”赵瑔吩咐小厮,自己则双手搓动然后呈兰花指状亮给柴高荣看,俨然魔术大师范儿。

瓦灰色坛子以油纸麻绳白蜡封口,揭开后一股清冽异常的酒香萦绕在柴高荣鼻端。他身不由己地站起来,鼻翼不停翕张,双眸亮如应急灯。

“此香、此香……这是、这是……”柴高荣语无伦次,仿佛咬了钩的鱼被看不见的线牵引,身体前倾几乎趴在书案上,抻长了脖子准备一头扎进坛子里。但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起身急步绕过书案,甚至踩了小厮一脚而不自知。

赵瑔也被粗鲁地推开,眼看着柴老师扑向酒坛子狠狠搂在怀里,急切劲头宛如老光棍洞房之夜报紧新娘子。

“我靠,矜持矜持。”赵瑔捂眼。柴高荣埋头深吸一口气,抬头摒息良久,吐出一口长气大叫,“好酒!此等酒不必饮亦醉矣。”

秀才哥其实也是个内心骚动不甘寂寞的人,与其他怀才不遇的文人士子一样,最向往的是史上以放浪形骸惊世骇俗而留名的“竹林七贤”。酗酒、嗑药、裸奔,晋时就有这么七位士子以先锋行为艺术表达蔑视权贵、回归自然的理念,成为其后万千读书人的膜拜偶像,秀才哥也概莫能外。

“这才是酒啊。”柴高荣**着,如抚摸佳人玉体般把咸菜坛子摸出了丝滑手感。

落魄文人对酒的认知当然停留于诸如“水酒、”“浊酒”水准上,这时仅凭闻嗅便高下立判,以前喝的……那是溲水。

三元从书架下层搬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子送到书案上,斜了秀才哥一眼吸了吸鼻子,似乎对其人一惊一乍的颇有不屑。

赵瑔揭开木盒,里面九个玻璃杯整整齐齐平躺在软布上,柴高荣讶然惊呼。

玻璃杯有儿童拳头大,杯口是圆的,至杯底时演化出四面。令柴老师惊叹的是杯子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毫无瑕疵,即使书房内光线不良,杯子仍亮闪闪宛若仙家宝贝。

“这,这莫不是水晶杯……?”等他看到三元又捧过一个尺高的水晶瓶时,更是惊异到险些凸出眼球,水晶瓶华丽丽美仑美奂。

“吾必入梦矣。”秀才哥杯具了,接二连三的难以想象令他感觉相当不真实,几如梦境。一个偏僻乡村里正家哪里来的许多仙家宝贝,就算赵里正跟当今圣上是亲戚也说不通。

尼玛都是水晶地……。秀才哥连连揉眼眶。

那是你不知道什么是施华洛世奇。赵瑔心说。

无怪柴高荣失态,宋时有色玻璃制作的各色器皿并不稀奇,宋人称为琉璃,琉璃制品甚至是发达的出口贸易货物。柴高荣也曾见过琉璃盘,但眼前的杯瓶非但无色透明,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宛如水晶的质地。

酒坛大小能成三五斤酒,赵瑔用竹勺舀酒,酒瓶上接漏斗,慢慢灌满酒瓶。三元将酒坛重新封口,趁小官人没留意,偷偷吮了吮手指。

“做这玩意也是个技术活,唉,费了许多功夫也只有这一个看着可以,”赵瑔不无遗憾的弹了弹酒瓶,论酒具外包装,白兰地酒瓶可称高大上。

“啥?你你你……此物……?”柴高荣感觉耳畔嗡鸣,哪怕赵家小官人说酒瓶乃仙人所赠也比他听到的更有真实感。

“先生请坐。”赵瑔恢复了对老师的称呼,取过一个玻璃杯倒入约三分之一酒,酒液清澈无杂质,乍看与白水无二。

房内的酒香逾加浓郁。

柴高荣仍未从震惊中清醒,恍惚着举杯尽饮,瞬间白净的脸庞涌上一层浅晕。

“先生,此酒如何?可饮得?”

柴高荣默默伫立片刻,呯的坐下大笑三声,复又大哭?只是这哭不见泪,扯着嗓子干嚎,赵瑔主仆对视一眼,整齐地后退几步。

“……此酒……实乃仙酿,柴某可否再饮一杯?”柴高荣看向赵瑔时已哆哆嗦嗦眼泪汪汪。

还要喝?醉了发酒疯怎么办。赵瑔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三元去斟酒。成功酿出酒后他尝过,山寨五粮液酒精度至少四十五往上。

“三元三元,快来开门。”仙草在书房外娇声说。

“丫头回来了。”赵瑔急步过去拉开房门。赵府上下都晓得小官人比自己的婢女小一岁,只是无人理解心理年龄这个说法,真要叙年龄,赵瑔足可以做仙草的叔叔。

“瑔哥儿,嘿嘿。”仙草身后意外地多了一个人,一手举伞为其遮雨一手提着长衫下摆,见到赵瑔后忙笑脸招呼。

“原来是老赵,得亏了你,不然这丫头淋成落汤鸡了。”赵瑔大开房门,“快快,请进。”

来人身量极高,比常人高出一头,极快地瞟了房内一眼,推辞说,“岂敢冒然打扰,送仙草姑娘至此,在下就此告辞。”这人是赵府的帐房师爷,也姓赵,叫赵彬,论血缘关系与赵瑔转弯抹角是亲戚,不过是赵氏另一房支,辈分偏偏低于赵小官人,因双方年龄差距较大,赵瑔不好意思直呼其名,只以“老赵”或其字“智林”相称,对方乐得含糊,“瑔哥儿”多了儿音,不明真相者当然不解其中的小心思。

仙草在赵瑔身边快乐地叽叽喳喳,“婢子今日真要多谢赵师爷,食盒太沉要两只手提没法子撑伞,这大的雨不撑伞可不成。婢子正愁呢,可巧赵师爷过来了,二话不说便举伞为婢子遮雨,呀,小官人,赵师爷的衣衫都给浸湿了。”

“智林此举大有古人之风,我也要谢谢你。”赵瑔握住“老弟”的手,来的正好,进来喝两杯再走不迟。”

酿酒过程中,赵瑔不断找赵府内好饮者试酒之优劣,赵彬有幸做了几回小白鼠,回头再喝那乡间土酿自是难以下咽,想及那透鼻的酒香 火线入喉的酣畅,以及醉意醺醺如临仙境的快美,赵师爷有心去讨酒又拉不下脸面,思来想去心生一计,没事便在后院左近晃悠,“偶遇”时借机……

将半边湿透的外衫有意无意亮了亮,赵彬假意客套,“相帮仙草姑娘不过举手之劳,瑔哥儿美意在下心领便是。”

“客气个锤子,我老师也在,你来正好代我陪饮尽到礼数,便宜你小子还推三阻四的,进来!”赵瑔眼一瞪拿出兄长的威风。

“遵命,得令,瑔哥儿莫恼。”赵彬乐颠颠将雨伞倒竖放于门侧,脚步轻快地跨进门槛顺手掩上门。

满室生香令酒徒垂涎,赵彬与柴高荣相互见礼后,两人的注意力齐齐集中在桌上那风华万千的酒瓶上。

仙草麻利地将肴食一样样摆上,卤猪耳切丝拌香油细葱、手撕熏兔腿、凉切酱牛肉、糖醋排骨。

“娘也,这、这莫不是王母娘娘御用之物?”赵彬咽了口唾沫,双眼焦距不定仿佛从过山车上下来。”

柴高荣则指点着佐酒佳肴手抖如中风,”谁能告诉柴某,这些、这些按酒之肴可是御厨所致?”

赵瑔保持沉默,他担心如实相告的话柴老师受不了太多刺激。

“好教先生知晓,后厨满福叔得小官人亲授,乃烧制出这些新菜式。”仙草骄傲地扬起俏脸。勤快心细的俏婢端来一盆水浸了汗巾给赵瑔净手。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赵瑔递还汗巾,见仙草指了指自己嫩滑的粉腮示意他脸上有灰渍,于是重又抹脸,“佐料不齐是个大问题,先将就着,要不是受够了满福的烹饪水平,我也懒得进厨房自己做几道菜。”

“满福叔现今逢人便吹嘘是小官人嫡传弟子。”三元提及此事满脸放光。说起来也是最近赵府最轰动的新闻,有一日小官人怒气冲冲拎着啃了两口的烧鹅闯进厨房,把厨子满福喷了一脸口水,小厮没听懂小官人的大段责难,只依稀记得什么“英国厨子”什么“黑暗料理”。然后小官人挽袖子亲自动手,把围观人的下人惊的东倒西歪,煎炒烹炸、火候、用料一番现场教学,顿时被满福惊为天神,缠着小官人求教多日。

仙草布下三副碟、箸,“婢子险些忘了,满福叔说请,小官人品评一二,嘻嘻,他是怕小官人不满意哩。”

“我不是美食家,品评什么。”赵瑔亲自为柴高荣、赵彬倒酒,“急切间准备不足,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先生包涵,智林,发什么愣啊,举杯举杯。”

柴高荣感觉晕涨涨的,这让他想起了十八九岁时人生第一次打架,同窗们争论的面红耳赤继而互挥老拳,挨第一拳时当然痛,再然后就感觉不出,就是脑袋一个劲晕……今日接二连三的难以置信如同当年同窗的拳脚砚台扫帚板凳……。

“以前有对不住先生的地方,先生大人大量就一笑而过吧。”赵瑔端起酒杯,“今日一别,恐再难相见,请满饮此杯。”

“好好,同饮同饮。”柴高荣仍然神思不属,下意识地仰脖一口闷。赵彬慢了半拍,钦佩地看了他一眼。

赵瑔呆了呆,说干杯不过是场面话,仿威士忌杯一杯能有三两,柴哥也是位猛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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