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心疼不已,重新掌控身体后荷钰神经一直紧绷着,在复杂的人与事面前不得不保持警惕,为避免误事,向来是滴酒不沾,但现在看来,刚才那番言论属实对她产生了影响。
云越不说二话,颔首答应了。
桌前,待侍女上了酒及小菜后,他先于她拿起白玉酒壶,豪爽地斟满两杯,举杯邀饮。
荷钰端起酒杯,与他碰杯过后仰头灌下,酒过喉头,辣咧了嘴,酣畅淋漓,欣然一笑。
她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下肚之后,再没方才的畅快之感,想倒上第三杯时,却被云越夺过酒壶。
“好酒需细酌,如此方能品其醇香”
他给她慢慢斟了半杯,边动作边道:
“说起来人也如酒一般,酿造多年,情谊深厚,非轻易所能动摇,胡渊之事我已查清,他核查的那批武器入库前就被调了包,那几个风林村人串通一气故意陷害,贼喊捉贼,才有这一出”
她轻轻嗯了一声,再没什么大的反应,看得云越有些疑惑了。
她似笑非笑,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把玩酒杯,道:
“我知道,在那几人一同咬定胡渊时我便猜到了七八分,在凡间走这么一大圈,我怎会不知?只是……”
她两颊微微红晕,挂着淡淡愁容:
“只是此事能证他人包藏祸心、污蔑陷害,却不能用来证胡渊的忠心,人心是会变的,若只有从前种种,我能确信他会一直忠于我,可再见面,发生了太多事,一切已物是人非”
她无奈一笑:
“其实他们说得都对,暴戾不仁,为所欲为,是我,搭上魔界万躯对抗天界的,也是我,为了复仇,我就是这么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云越注视而来,流转着如星辉般的眸色:
“复仇之事,我经历过,最是明白,你所要对抗的天界积蓄多年,通天仙者无数,更有修行已入化的天尊,若不聚集所有力量,又如何能多一分胜算?或许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你,都在劝你放下一切,但我…会陪着你……”
云越……
何玉凝视着这双眸,觉得他不像在说谎,如果真是说谎,怎么能透出一股相惜相照之感?
荷钰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记得曾有一人也说过会陪着我,可暗里却瞒下所有真相,让我继续忍受无数仙族人倒打一耙的屡屡复仇,云越,若你所指也是这样的相陪,我倒宁愿你真诚以待,但,无论你是劝是阻,都不会动摇我的决心”
何玉想起故人及过往,心头隐隐作痛。
云越端起酒杯,淡淡然道:
“话语轻重及真假,唯时间可证,正如这酒一般,多年沉淀,终化为每一口芬芳馥郁,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将一切看个清楚明白”
说着他灌了一杯。
荷钰淡笑不作声,拿起酒壶,斟满了两杯。
酒过三巡,思绪不由自主飘逸,刻骨铭心的回忆再度袭来,将荷钰折磨得头痛欲裂。
云越关切查探,便见她揉着太阳穴道:
“白羽的悲鸣,又出来了……”
何玉吃了一惊,恍然大悟,原来她滴酒不沾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个吗?
云越心疼得蹙起眉,思索法子,片刻后变出短竹笛,置于下唇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一出,混乱的思绪即刻停了下来,刹那间早已消失的感应竟然被悠扬之声短暂连结起来,荷钰和何玉都不由得心生触动。
云越……
抬眸相对,何玉心头隐隐悸动。
好像当初结下血契后他就越来越少吹笛了,应该是为了不打扰到自己吧?在一切接近尾声时还能再次听到,真好。
不一会儿后,云越眼中渐渐升起异漾,不断挥散着,但在韫色过浓前他别过眸,停下旋律,起身来到一旁窗前,稳定好心绪后,才又重新吹奏起来。
虫鸣以天然的节奏和着笛音,静谧又祥和,月辉洒落至墨色发丝及两肩头,将那抹挺括身形勾勒得格外俊逸。
荷钰支着脑袋,看得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