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灿没有说话，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沉默了片刻，她问道：“你是要走了对吗？”
声音很小，大概是怕吵醒身旁的人。
但系统能听得见。
它降落了一点，几乎是在和顾灿贴着脸说道：【灿灿，太聪明的人会很累的。】
明明是电子嗓音，顾灿却听出了无可奈何的意味。
下一秒，顾灿眼前一黑，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发现自己来到一间四周都是白墙的屋子，没有窗也没有门……更没有人。
往前走了两步，脚下是实在的触感。
周围是晃眼的白光。
【好了，在这你可以大声说话啦。】
系统不知从哪冒出来，吓了顾灿一跳。
“你别吓我！对了，这是哪？”
系统回答道：【秘密基地。】
顾灿：“……”她忍不住心里吐槽，这是什么秘密基地，致郁基地还差不多。
但也只是吐槽了一瞬，她又耸下肩膀，模样怪可怜的：“你要走了是吗？”
这次系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道：“对，我要离开了，是来和你告别的。”
果然。
系统大声道：【灿灿！恭喜你通过了考核。】
顾灿笑不出来，她扯了扯嘴角以示自己有在听。
明明早有预感，当这一日忽然降临时，她还是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
系统走后，这个世界上再无人知晓她的过往了。
她就真成了离国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谁也不会知道她活了两辈子，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
应该高兴才是。
可顾灿高兴不起来，临到分别了，她不得不承认——她舍不得。
【灿灿，你是怎么知道的？】系统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顾灿一下就反应它在问什么。
“在八方城就怀疑了，真正确定是在回京的那日。”
-
上上次，顾灿受伤时，系统跟个复读机一样在她耳边叨叨，生怕她活不下去。
上一次，叶云洲领兵前往八方城，系统怕她抑郁，每天变着花样跟她分享笑话和八卦。
这样一个在意她安危的系统，却在八方城被破那日、她遭受了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本身就不合理。
那时候顾灿已经开始怀疑了，她想到系统之前说的“最终考核”，但又自欺欺人地推翻怀疑。
或许是在升级呢？
或许是忙其他事去了？
直到要返程回京了，系统还是没有出现，顾灿开始有些着急。
一路上，她也想过要不要叫系统出来，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连翘几乎天天和她在一块。
“回到将军府的那天，府里所有人都出来欢呼、出来祝贺我们——我就意识到，从今往后，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能困扰我了。”
顾灿看着系统：“天下休战，离国也会慢慢强大起来。我可以做个普通的‘富二代’，无忧无虑的生活，所以……”
你可以离开了。
我这简短的前半生，好像都在不停地告别。
【聪明！】
系统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事实上也正如顾灿说的那样，上一次考核没过boss就说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彼时系统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它看见顾灿身陷险境。
它着急，想去帮她出主意，被boss拦下。
也是那个时候，系统才明白boss的意思，原来这才是结束的前奏。
总要让她习惯自己去面对。
-
【我没办法一直陪你，但我会一直祝福你。】
系统为了让顾灿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已经极少干涉她的一切。如今来看，它虽然帮上的忙不多，但灿灿真的有在好好适应。
顾灿倏地鼻子一酸。
她死死咬着后槽牙，不就是分别么？坚决不让自己哭。
【开心点灿灿，我再送你一个临别的小礼物怎么样？嘘……这是偷偷给的，可不能告诉别人。】
顾灿“噗呲”一下笑出声，开口时嗓音都颤了几分：“我跟谁说去？除了我还有谁认识你。”
她笑得太刻意了，明明因为忍着哭泣说话声颤抖得不行，还是想要让人别为自己担心。
果然是……太懂事了。
【他们都很好。】
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没关系，顾灿一瞬间就懂了。
刻意的笑变得真实起来。
“真的吗？”
系统：【嗯，和你一样，有在好好生活。】
“太好了，”顾灿喃喃道，“太好了……我可以放心了。”
“谢谢……嗯？”
她想和系统道谢，却发现小球突然闪了一道白光。
【天快亮了。】
顾灿“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离别的时候到了。
【灿灿，好好生活。后会无期。】
系统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顾灿借着揉眼睛的动作把湿润的眼角擦了擦，又朝系统挥挥手：“嗯好。后会无期。”
随着她的动作，四周的白墙开始发出刺目的光。
她闭起眼睛，随后便失去知觉，沉沉睡去。
……
“灿灿醒醒。”
有人在叫她，顾灿微微拧着眉头，把头转过一边去。
“乖乖，怎么哭了？做噩梦了？”那人又说道。
哭？我在哭吗？
顾灿一听这话茫然地睁开眼，对上叶云洲略带焦急的表情。
“我……你怎么了？”
见她醒来，叶云洲语气放松了不少：“是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
顾灿一摸脸颊，是湿的。
心里有个角落空了一块，她抬手捂住心口，系统真的不在了。
鼻子一酸，顾灿有点委屈，走那么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