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拎了两把椅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一棵大腿粗的柳树，八月中，已然临近秋日。
那翠绿的柳条，叶子依然浓绿又茂盛，千丝枝丫往下垂直，为小院增加了一抹色彩。
树下，王知川用木头墩子和石板简单搭了一个桌面。
江北柠把椅子放在桌子两边，站在一旁，看向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连丧四个孩子，原本双鬓花白的发丝，此时已然白透。
初见时的精神头，也消失不见。
江北柠想从他身上或者眼底，看到对小儿子，儿媳和孙儿的悔过，愧意。
看到对大儿子和二儿子，以及儿媳妇们的心疼，或者是对她报仇的恼怒。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的眼里，也很平淡，冷静的就像死了的人，不是他的儿子，儿媳一样。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坐了下来，随手将拐杖放到一旁。
江北柠也跟着坐了下来，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的王知川，也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
爷孙两人平静的对视，很平静，静到不像爷孙，倒像平常人一样。
过了许久，江老爷子终是开了口
“北柠，我说过，没事的，但我未曾想到，你的恨，竟然那么浓。”
江北柠听闻，淡然一笑。
“您说笑了，什么恨不恨的，我听不明白。”
江老爷子见孙女现在这般，眼底一直不变的平静，终是有了波动。
是悔，他后悔了。
但事已发生，再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北柠，你该知道的，当年江家……”
“您倒不用和我说这些。”
江北柠出声打断了江老爷子的长篇回忆杀。
江家如何，此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江老爷子呆愣的目光中，江北柠漫不经心的说：
“我已嫁入王家，在乎的是王家的声誉。
维护的是我们夫妻俩和芽芽的名声。
您家，最终不也没事，无非是还了债而已。
您今天来这，是什么意思？”
江老爷子没有想到江北柠会这么说，原本想好的话，也被他咽了下去。
神情起伏波动大了些，颤颤巍巍的拿上刚刚的拐杖，紧紧的握着。
江北柠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江海若是知道，他顶着他女儿的身体，这么对待他的父亲，会怎么看她。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海是位慈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他从不会因原主是个女孩子，就偏心哥哥。
反而是时时刻刻向江北辰灌输要疼爱妹妹的思想。
会抱着原主，向所有同事，朋友炫耀。
会在明明知道张小栓一家都是吸血家人时，还记着养育之恩，每月打钱。
会为了国家进步，整天泡在研究所里，废寝忘食。
他若是知晓全部，她相信，这么好的人，会理解她的。
她用着她女儿的身子，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儿。
会在传统节日前，替他报生恩，让人往江家送一份礼品，但也仅限于此了。
江家那些堂哥堂嫂，堂姐和侄儿们，他们日后若是能耐了，她不沾光。
若是落魄，她也不会不施于援手，仇报情断，就此打住。
场面安静了许久，江老爷子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