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琴下意识扬起巴掌想甩过去，却被于闻毫不留情挡住。
“连我也造反？你是不是想这样说？”
于闻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一丝波澜。
胡秋琴是整个单位年纪最小的姑娘，相貌漂亮，气质出众，背景也足够红足够硬。
家里有意撮合，自己也想更进一步往上爬，故而处处忍让，只求博得佳人芳心。
然而今天，着实忍无可忍！
娶了这位，或许能得到一些助力，但是必须伏低做小，不停地帮忙擦屁股……
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忍下去？
“胡秋琴同志，你来新闻部已经一个月，连一篇能登报的新闻稿都写不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又没学过这些，不会写不是很正常？”胡秋琴理直气壮，“再说，不是还有你？”
“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于闻突然觉得试图讲道理的自己很可笑，“你来之前有个非常优秀的实习生，她不仅文笔好，人也勤劳，每天早上都会打好热水，帮大家擦干净桌子椅子，可最后，她还是走了！”
“怪我咯？”
胡秋琴下意识反问。
说完却慌乱地低下头。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报社编制有限，有人插队自然也要有人往后排。
“就算怪我，她也可以去别的单位，又不是只有一个岗位！”
于闻：……
太心累，按按额头，他转向陆棠，“陆棠同志，我今天的任务是采访你和程锦行同志，方便聊几句吗？”
“可以，这里不太方便，去我家说吧，程锦行在教人开拖拉机，我已经托人去叫，他马上就回来。”
“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客客气气寒暄一番径直离开，谁都没搭理满脸迷茫的胡秋琴。
有些人吧，压根无法沟通。
倒不是听不懂人话，而是吧，一直身处象牙塔，从来都不明白生活两个字的含义和重量。
换份工作而已，在胡秋琴眼力不值一提，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能抓住的，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路上，于闻突然说，“陆棠同志，我听胡秋琴说提起过你，烈士子女，父亲曾位居上校，从小体弱，连瓶盖都要别人帮忙拧，坦白说，你主动下乡我很惊讶，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个选择？”
“当然是广阔的农村大有作为！”
“陆棠同志不用紧张，采访还没开始，目前只是闲聊，未经允许，我绝对不会乱报道。”
“于记者，”陆棠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那位被胡秋琴挤走的实习生，后来怎么样？找到工作没？”
“工作哪有这么好找，那位女同志只有高中学历，机缘巧合才考进我们单位，再遇到这种好事谈何容易。”
陆棠秒懂。
上山下乡的政策出台后，许多单位都走内招的路子，优先给单位子女，少量对外名额放出，水也特别深，各种门门道道。
“她嫁人了？”
“也没，她下乡了，半个月前刚走，家里使了关系送到南方，听说那边虽然活重，但是一年产三季粮，只要肯吃苦就不会饿肚子。”
于闻一脸感慨，“说真的，我很佩服你们这些知青的勇气，明知没有退路，依旧义无反顾踏出这一步，无论理由是什么，都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