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邬嬷嬷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对劲，立刻扶着她登了车说：“娘子赶紧在车上好好歇会儿吧。”
苏韵娇背倚着车壁，把一身的疲惫都卸到了车壁上，然后瘫软着说：“身体倒还好，就是心有些累。我都这样，夫君估计就更是身心俱疲了。”
邬嬷嬷陪着说话，道：“这些日子，公子的确要比从前更忙了些。从前虽忙，好歹晚上回来还有时间陪一陪娘子，如今公子晚上也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也不知，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了什么动荡。”
苏韵娇抱着个软枕，歪靠在车壁上，尽力去找了个能令自己最舒适的姿势。
“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但他不说，我也不便多问。而且问了也无用，朝堂上的事，若他都棘手的话，我肯定更是帮不上什么忙。我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好好照顾祖母老人家，能令他不在这件事上分心就好。”
邬嬷嬷则夸苏韵娇：“娘子你做得已经够好的了，也别太累着自己了，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苏韵娇说：“照顾祖母，是我心甘情愿的。从前不知为何她老人家对婆母有那样的敌意，如今总算是明白了。明白了后，就觉得她老人家其实也挺可怜。儿子在时儿子跟她不是一条心，结果儿子又死了……我想，她如今之所以病成这样，应该也是觉得父亲脸上无光吧。”
“之前母亲虽也……但到底是背地里的事儿，不捅出来，就没谁知道。可如今，母亲虽是换了个身份，可旁人不知道，难道祖母她老人家不知道吗？她心里该是委屈的。”
邬嬷嬷也沉沉一声叹息：“要说怪，只能怪那个人。权势滔天，谁敢违逆呢？”
“是啊。”苏韵娇应道，“也正是如此，祖母看不到任何希望，这才一病不起，并也无再求生的意志的吧。”
邬嬷嬷也觉得这件事她们主仆实在无能为力，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去多照顾她老人家些。至于别的，也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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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回到长乐殿时，萧启年已在那儿等候她多时了。
因今日和儿媳会面成功，心情不错，故对萧启年，凤阳也能给几分好脸色瞧了。
何况，如今也渐渐认清了现实。既然选择日后要好好过日子，要做到在这后宫里有自己一定的地位，那么她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身边之人。
可以拿捏他，可以偶尔闹一场，也可以欲擒故纵……但却唯独不能真的一直将他往门外推。
这京中，包括这深宫里，不知多少人等着她有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呢。
既那么多人想看她死，那她就偏要好好活着。
所以，瞧见萧启年，凤阳便主动打招呼问：“陛下今日不忙吗？怎的有时间到我这儿来。”
萧启年一眼便看出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于是便起了身迎来道：“今日忙，但再忙也得抽时间来你这里坐坐。”
凤阳冷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种状态，似乎似曾相识。当初，她身为道姑暂住在长乐殿时，有一段时间，也是这种态度对他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萧启年便知道，如今这般，其实就是离他胜利不远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得稳住心绪，万不能乱了自己阵脚。所以，萧启年既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没有太得意忘形。
而是仍矜持着，守着彼此间的那道线，继续说：“今日朝堂争吵厉害，朕只是累了。唯有见到你，朕才能感觉到舒心和能享受片刻的安宁。”
又说：“但朕也不会在你这里待太久，你回来了，朕就安心了。两仪殿内还有几本奏折要处理，朕先回去。”
凤阳本就没那么恨他了，此番他一招以退为进，更是令凤阳有所动容。
凤阳“诶”了声，但最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那就恭送陛下了。”
即便如此，萧启年也看得出，她是舍不得自己走了。
他心里高兴，但面上仍是矜持着，继续保持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来。
“朕明日再来。”他说。
凤阳没挽留，萧启年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满屋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都是恭送着圣驾的离去。
而凤阳呢，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大殿中，一时间似乎怔愣住了般，一动不动的。
直到有宫女来请示，问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凤阳这才回了神来。
“先沐浴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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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娇回来后，虽疲惫，但仍是先去了寿元堂一趟。
敬元一见她来，就立刻邀功似的说：“我今日晚上喝了半碗的汤，还吃了点菜，不信你问她们。”
然后敬元身边的一个嬷嬷立刻站出来作证：“老夫人所言是真，奴婢可以作证。”
苏韵娇就笑了，挨着坐过去道：“这样就对了嘛。”
敬元看外头天都黑了，都这么晚了她还不忘过来看自己一趟，不免也心疼说：“你该直接回去歇着的，我很好。这一屋子的丫鬟嬷嬷照看呢，还能不好？”
苏韵娇则道：“可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啊。她们有的是她们的心意，而我也有我的心意啊。何况，我和您老人家投缘，就想来看看您。怎么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敬元乐呵呵的，十分高兴，“你能来，祖母可比吃了任何的山珍海味都高兴。”
“这就对了嘛。”苏韵娇说，“那我以后就天天来，这样，祖母您老人家也就能早日好起来了。”
敬元说：“祖母也期待着那一日。”
老人家如今要多休息，苏韵娇没久待，略坐着陪了会儿后，就告别出来了。
待回到苍梧院时，竟见齐砚正候在门前等她。
月色下，远远瞧见了那道身影，苏韵娇“咦”了声，然后一个激动，立刻加快步速飞奔了过来。
“在等我吗？”见到想见的人，苏韵娇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若不是见这是在外头，身旁又有这些人正看着，她都要扑到他怀里去了。
齐砚主动伸过手来，牵住她手，微微笑着：“这么晚了还不见你回来，便来迎一迎。”
然后一边说，一边夫妇二人一道往院子里去。
苏韵娇主动跟他说：“今日母亲差了人来，我去同她见过面了。”
这个齐砚知道，便点了点头。
“母亲怎样？”他关心问。
苏韵娇道：“多少是有些觉得尴尬的，而且能看得出，她可能是怕我不喜欢她了，有些刻意的讨好。我瞧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齐砚听后沉默着，月色下，他黑沉的眸子一如既往幽深如古井般，高深莫测。
苏韵娇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只能朝他望了去。
感受到了身旁妻子投落来的目光，齐砚这才说：“母亲……的确也可怜。若你我再不亲她、信任她，想必她真的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韵娇说：“所以，日后若母亲再见我们，我们还是要和从前一样对她才好。”
“嗯。”齐砚点头。
正好这会儿，也进了内院。
进了屋里坐下后，齐砚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瓷白的瓶子来。
“这是什么？”苏韵娇好奇问。
齐砚解释：“是一瓶玉露，南方的一个朋友入京时，带过来的。说是洗完澡后抹在身上，可以使肌肤越发的莹润白皙。母亲素来爱美，别的金银珠玉她也一向不放在眼中。我想，若下回你再去，便把这个给她吧。得了这个礼物，她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