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菜市口行刑那日之后，天空又一如既往的恢复了阴沉。此时春分已过，已经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都说春寒料峭，虽说已经转了阳气，可奈何细雨蒙蒙，身上的夹袄还是不能脱掉。
纪婉仪站在廊桥，看着在细雨里奔跑的纪维贤，陷入了沉思。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一旁的小厮低头恭敬道“回姑娘的话，从三日前老爷就开始这样了！”
纪婉仪凤眸微眯，三日前？不就是恭王一家被斩首的那日吗？想到什么，纪婉仪脸上又浮起一抹笑意，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的婆子见了纪婉仪忙不迭的搬出一把椅子，放在堂屋里，却被纪婉仪给拦了下来“不用放在屋子里了，左右这雨也不大，淋不湿！”
春柳有些迟疑“姑娘，之前麻大夫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姑娘身子亏得厉害，受不得寒气……”
“无妨，一次两次不打紧，左右也不是天天都这样！府上多久没请戏班了？难得今天有这么一出好戏，焉能错过？”
春柳看了看一脸兴致盎然的纪婉仪，无奈的对着婆子摆摆手，那婆子会意，便把椅子放在堂屋前的廊下。
“去寻个炭盆过来！”婆子应声退出。
而院子里的纪维贤仿佛看不见他们几个一样，自顾自的在雨中来来回回的跑，嘴里时而哭喊着什么，时而又低声嘀咕，时而疯狂大笑，有时又一脸委屈样！
春柳颦眉，有些不可置信“看老爷这个样子，仿佛……仿佛是疯了！”
可不是疯了？谁会在这种天气里在雨中这样奔跑？而且已经连着好几日了！
纪婉仪看得饶有兴味，脸上的笑意不曾停过，终于纪维贤是跑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道“阿柔！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放任沅琴害死你！”
“沅琴！我对不起你！不……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害死阿柔？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你为什么就是容不得她？”
“娘，你怎么就丢下儿子走了？儿子好想你！”
一旁的小厮婆子听得纪维贤的胡话，都有些动容，于旁人而言那是疯言疯语，但在他们看来，老爷许是真的后悔了！
“唉！老爷也挺可怜的！老太君去了以后终是绷不住了！”
“可不是！若不是杨氏自作主张害死前头夫人，老爷何至于要背负这么多！”
春柳眼神冷冽的扫视着那些嘴碎的婆子，不发一言。几个婆子见状赶忙闭了嘴，悻悻的退下！
“春柳，你觉得他像疯了吗？”
春柳看了一眼坐在雨中的纪维贤，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婢子……婢子也分不真切！”
纪婉仪拢了拢大氅，轻笑道“这真正的疯子我也没见过，不过……我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春柳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姑娘说的是！”
纪婉仪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吩咐别进来打扰！”
几个婆子小厮行了一个礼，各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