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笑容当中，宋衍终于读懂了司谨川的意图。
司谨川很清楚，这两个人是从小一同长大了，跟在他身边多年。
虽然平日里总是喜欢吵闹个不停，甚至是习惯性的看对方各种不顺眼，但也只是些小打小闹，在平淡中给生活增加一些调味品罢了。
他们的感情基础还是很深厚的，两人在一起共事，缺了其中的一个都会让另外一个觉得心不在焉。
何况换药这件事情，往大了说，的确是背叛。
但若是往小了说，倒也罪不致死。
宋衍甘愿用性命去保邢止，邢止也能为宋衍豁出命。
两人的情谊，是彼此奔赴的。
但凡邢止贪生怕死，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处置了。
那样的人，配不上宋衍的以命相抵。
方才司谨川也是在故意吓唬他们的，让他们害怕，紧张，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
“司爷……”
宋衍嗫嚅了一声，泪水亦顺着眼尾流了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现在的心情，只知道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只不过这一切，邢止却并未发觉。
他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药包上面，眸光坚韧。
“你若死，我也绝不会苟活！”
宋衍身前一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邢止一把就将药包紧捏在了手中！
“阿衍，这黄泉路太冷，就由我来陪你！”
宋衍：“？？？”
司谨川：“！！！”
“给我住手！”
眼见着药包就要被邢止撕开，司谨川大跨步上前，直接将邢止的手死死的按在了书桌上！
“撕拉——”
然而还是晚了那么半秒，药包被撕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磨碎了的黑色药粉岌岌可危，看上去随时都有散落一地的危险。
司谨川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敢动，不敢动……
“司爷，您别拦我！”
“欻！”
邢止猛地挣脱开桎梏，一个用力，司谨川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有药粉飞扬到了他的脸上！
而邢止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直接将药粉全部吞进口中！
一瞬间，司谨川心中警铃大作，一巴掌捂在了邢止的嘴巴上！
这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邢止向后趔趄了几步，扯动了臀部的伤口，让他一个身形不稳，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栽去！
手中的药包也早已被他拿捏不住，呈抛物线的形式被抛向了半空中！
司谨川瞳孔紧缩，忙伸出双手，纵身一跃，飞身向前！
“我的药！”
“咚！”
“噗咚！”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在书房响起了二重奏。
司谨川猛地抬起头来，而下一秒钟，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药包竟稳稳当当的径直掉落在了宋衍的手中。
他彻底瘫软，悬起来的一颗心也终于能够放下了。
玛德，幸好没事……真是要吓skr人了！
宋衍还有些懵逼，看了看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又看看面前这混乱的一幕，特别是司谨川。
他很少见到司爷会让自己变得如此不体面。
而那张完美到堪称无可挑剔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无语，宋衍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容落入邢止的耳中，和他所认为的此情此景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早已哭得是一塌糊涂。
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抽抽噎噎的冲着宋衍开口道。
“你，你笑什么，你都快要死了，呜呜呜，为什么要拦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死的应该是我的才对啊，呜呜呜！”
邢止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一个身高1米9的壮汉，哭得像是个活脱脱的泪人儿。
宋衍站起身来，将已经被扯破了一部分的药包重新谨慎的裹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放到了书桌上。
终于腾空了两只手，他这才走到邢止的身边，捧住了他的脸。
带着滚烫温度的眼泪滑过宋衍的掌心，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邢止的悲伤。
一时间，触动了他心底里最为柔软的那块地方。
宋衍笑着开口，“别哭了，我又没死，那也不是什么毒药，是给司爷恢复记忆的解药，笨~蛋！”
“不是毒药？”
邢止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马上就要流出来的鼻涕都挂住了。
求证式的看着宋衍，那样子好笑又可怜。
而一旁的某位爷终于忍不下去了，这哪里是在惩罚他们，这简直就是在给他自己找罪受！
他偷偷摸摸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恢复成他以往冷欲的模样。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矜贵的男人，刚在上一秒钟摔了个丝毫不符合他形象的大马趴呢……
“咳！”
司谨川握手成拳，放在唇边重重的咳了一声。
宋衍和邢止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转向了司谨川。
“司爷！”
漠视的眼神在并排站立的两个人的身上一扫而过，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都在等待着司爷的发落。
但不多时，司谨川的眸光瞬间松懈。
“行了，这件事情就当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处死你们任何一个，别再紧张了。”
邢止无比惊喜般的抬头，难以诉说的激动几乎快要从眼里溢了出来！
而宋衍虽然方才就猜到了司爷的心思，但听到他亲口这么说，还是狠狠的激动了一把。
“司爷！”
“咚咚！”
两人同时跪倒在了司谨川的面前，极为郑重的磕了一个头，不过却并未着急起身。
也许是动作过于同步，司谨川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这么像……二拜高堂？
“谢司爷不杀之恩！”
“属下日后绝不再犯，若是再有……”
邢止颤抖着声音，不过话还没说完，司谨川便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
“这次我能够原谅你，是宋衍替你求来的，这一点你要永远的记住，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不过你之后的表现也令我满意，但是你们两个，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司谨川薄凉的唇轻启，如同末世的审判者，为他们判定最后的结局。
宋衍和邢止的心猛地一紧，但他们知道，这已经是司爷最大的宽容。
他们得到足够多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他们都愿意一同面对。
“先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是，”邢止应下，不敢有半分懈怠，“毕竟您之前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
“不是，是我低头看你俩，脖子实在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