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唐齐甚至还去翻了老黄历，生怕那天诸事不吉。其实不过是来上一刀，哪有那么多担心的。”
“听你这口气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不紧张。平常都是早起贪黑的‘自发性’九九六，好不容易能顺理成章在床上躺几个月，老板就是心里不乐意，也得好声好气来关爱我。连奖金都比别人多出那么多。休息几个月才回去卖力，多好。”
魏祎边说边举起手比了一个厚度，没心没肺的样子与黑着脸出入大楼的患者们对比，就像是坐轮椅来医院旅游的。
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休息几个月才回去……
沈铭心哪里是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他所说的这些，分明和唐齐在电话里说的南辕北辙。
魏祎明明知道，自己既然来了，那来之前定然已经问过、查过，可还是这样一副样子，不知道究竟是在骗谁。
不打算揭穿他的乐观面具，沈铭心放慢了脚步，望着刚从楼里出来、被红着眼睛的女人牵着的一蹦一跳的小女孩。
她头顶破旧的遮阳帽有些大，几乎再一跳就要从头顶滑落到脖子上，女人瞧见了动手扶了两次，在第三次往下掉落时，她分明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沈铭心扭过头不再看：“那你躺着放假的这段时间家里怎么办？机不可失，如果需要我帮忙照看就赶紧开口，我也很久没见到老魏了。”
“没关系了，现在家里就我自己。我爸，他已经走了。”
沈铭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
“前年年初。公司急事派我外出，不得不在远郊区住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回来路上接到晓婷的电话，说是一来就看见他躺在地上……医院说应该是摔了一跤，你知道，他心脏一直不好，腿上也有残疾。”
魏祎的话听起来十分平淡，然而沈铭心的心中一阵狂乱。
魏祎的父亲没了，那个曾经坐在院子里听梆子戏，笑着骂堵耳朵的魏祎不懂文化的慈爱父亲没了。
脑中闪过一片空白，很快又被许多接踵而来的画面填满，喉头不受控制的一阵发紧，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去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呢。一定不一样吧。”
“你……”
“你是不是想说这不是我的错？”
魏祎微微侧过头，阳光顺着树荫的边缘倾泻而下，笼罩在他消瘦的脸上，散发出有些刺眼的光晕。“没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沈铭心不知道他是以何种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来之前，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副铁石心肠，只做慰问，不多关心，有需要帮忙的就搭一把手。可真的再度面对魏祎时，却已做不到预想中的那般平淡。
时间一点一滴向正午迈近，阳光开始由温热渐渐变得炽热。来往的医患渐渐增多，有身材纤瘦的女生怀抱鲜花，捏着手机不耐烦地讲着电话从不远处经过。
“有没有搞错，我起了一个大早，人都到医院了，你才讲是分院。下午？下午我还要赶去机场飞国外准备明天的开秀，还有一大堆别的行程，再回来也是两周后了。我能等，他能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