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摇头，沉沉道：“若是让我看，陛下保你的可能性，连五成都悬。“
祈容正剥着橘子的手一顿，半晌，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同时有淡漠的声音响起，“陛下手里棋子固然许多，但听话且能办事的，并不多；有手段也有魄力，又肯替他背负骂名的，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江尧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什么。
是啊，这样好用的棋子，换了他也舍不得轻易放弃，何况是那位精于算计的陛下……
半晌，他到底还是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只能带着几分无奈地道：“我会这件事告诉父亲，也会请他全力保……”话说到一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停了下来，面色阴沉的可怕。
片刻，他缓缓吁了一口气，等他再次开口时，头一句还是老样子，但接下来的意思已经完全变了个样，“我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请他联合内阁诸位大人一道弹劾你借京察副主审的身份肆意妄为，迫害百官！”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尤为用力，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周帝之所以这么看重祈容，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有能力有才干，可独挡一面。
二来……呵呵，那可就有趣了。
祈容出身镇南侯府不假，但只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庶子，生母早亡，母族也没有什么势力，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臣，其生死荣宠，皆在周帝一念之间，这让周帝很放心，也会愿意重用他，甚至处处维护。
可一旦与朝堂重臣交往过密，形成自己的势力，那就会失去周帝的信任，甚至……成了他的眼中钉。
祈容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独来独往，私底下极少与官员以及他们的家人往来，江尧是一个例外。
江尧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会临时改口，祈容越是被孤立，周帝就会越信任他。
祈容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唇角微微扬起，笑言道：“这么快反应过来，看来江首辅这段时间没少给你传授朝堂之道。什么时候你做厌了生意，入仕为官，当能如鱼得水……”
“免了！”江尧毫不客气地打断，摆手道：“还是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你打算从谁入手？”
祈容刚要说话，外头响起叩门声，是观言，“世子，颜家二姑娘在都察院门口，您要不要见她？”
惜晴？她怎么来了？
祈容微觉诧异，道：“让她进来。”
“是。”随着这声答应，门口的身影渐渐远去，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被人用力推开，是惜晴，她浑身都被淋湿了，甚至还有泥浆，冻得浑身发颤，黑色的发丝紧紧粘在煞白的小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在她身后跟着观言。
看到祈容，惜晴眼眶一红，憋了一路的泪险些落下来，又怕哭起来会说不清话语，拼命忍住，哽咽着道：“世子哥哥，你快去救救长姐！”
她离开淮阳王府后，本想去顺天府找颜秉文，但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父亲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真到了淮阳王府，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救长姐了。
她思来想去，在这京都之中有能力救长姐，且愿意出面的，只有祈容一人，好在她记得来京城的第一天，父亲就和长姐去了都察院拜会祈容，所以直接就奔着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