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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暗箭(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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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枫的运作,十几万石米在往年米价最高的时节,以低的吓人的价格被米商投入市场。浙东人民头上饥饿的阴影终于彻底散去。江枫心里也终于敞亮了,轻松的哼着小曲。但赵环儿却高兴不起来。她与老谢大费周章的布局,为的是能把手里两万多石粮食卖出高价,老百姓固然可怜,但做好事的前提还是自己行有余力。像江枫这样把粮价疯狂压低的行为,令之前故布疑阵显得有些多余,反而狠狠得罪了本地粮商,自己还少赚了好几万贯,也不知道有啥可高兴的。

江枫翘起二郎腿,笑道:“环儿,钱是赚不完的,如果只为赚钱活着,做人还有什么味道?”赵环儿不屑道:“哼,你很有钱么?待到有钱了再做好事也不迟啊!”江枫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双手把环儿的手捧住道:“环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谢叔也曾说我心地太软,在这乱世不易出头。可我倒觉得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随波逐流固然可以一帆风顺,但要想成为真正强大的人,怎能不怀抱一颗赤子之心?再说,我若是个随波逐流,贪财忘义之辈,你还会喜欢吗?”这一番话让赵环儿为之动容,是啊,她爱的不就是他现在的样子吗?她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抽出手来捶了他一下:“哼,就你有理!”

江枫并没有继续压低米价,而是把剩余的米全部用来招募城外流民。他带着几十个伙计在城外建了几个粥棚,准备施粥的时候宣布招募佃户垦荒。江枫的粥可比官府的淘米水浓稠多了,很快便吸引了大量难民。

江枫找了个木墩站上去,开始宣读招募流民的通告。他不敢贸然说出目的地是流求,只说是前往海外偏远之地垦殖,一个成年男子可授田二十亩,女子授田十亩,开垦为熟田之后一年免租,一年后粮赋只抽十分之一。如有工匠手艺人,则按照杭州市价雇佣,三年为期,期满后去留自愿。

这样的条件已经是相当优厚,但这些流民不比北方边穷地区赤贫的农民,他们都是最富庶的两淮地区的百姓,其中颇有些见过世面的人,识文断字者更比比皆是。大家虽然潦倒窘迫,但去海外这种事还是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再说条件这么优厚,必有反常,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人贩子?因此来领粥的人固然不少,却只有十几个人愿意报名。

江枫说得口干舌燥,见应者寥寥,只得做罢。他正要从台子上下来,忽然有个老人拉住他袖子,颤巍巍问道:“敢问,官人可是登州人士,姓江名枫?”江枫微微诧异,点头道:“丈人请了,小可正是登州江枫。”那老者呼喊一声:“这是扬州救人的江大郎啊!这是俺全家的恩人啊!”说罢迎头便拜了下去!

这位老者正是扬州逃出来的难民。他当日曾远远的见过江枫样貌,今日见到江枫便觉得眼熟,听到他带着登州口音,忍不住上前询问,想不到果然是救命恩人在此。这一波难民中虽然扬州人不多,但他们也亲身经历了破家的惨祸,自从失去家园,他们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官府的颟顸无能一再让他们失望,此时江北难民太需要一位大英雄了,而江枫恰恰满足了他们的期望。一传十十传百,江枫大战扬州码头,救了几十万百姓性命的事迹早已在难民们中间成为传说。

一听说江大郎在此,人群轰的一声鼓噪起来,大家纷纷围上来想看个究竟。江枫见那老者被挤地几乎摔倒,赶忙扶住他,那老人口中兀自还在大声喊道:“扬州拯救万民的好汉江大郎在此!江北第一的仁义豪杰江大郎在此!”

人们越聚越多,他们纷纷伸出手来,触摸着江枫头发衣服,想要亲手感觉一下这位大英雄的温度。江枫眼中一热,迎着难民们热情的目光深深一揖,大声道:“江枫何德何能,敢受各位父老如此抬爱!”人群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声:“江大郎,俺跟你去!”接着无数只手举在空中挥舞着,“俺也去!俺也去!”难民们争相报名,很快便招募了五六百人。

消息流传的很快,不一会儿,更多难民蜂拥而至。此时恰逢天气转阴,浓云密布,一阵疾风过后,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难民们仍不肯离去,数千人推搡拥挤之下,场面渐渐失控。江枫无奈,只得暂停招募,冒雨安排已经签了千照的人上船。

当日傍晚,四艘满载难民的船只缓缓驶离码头。无论对于船上的人还是码头上的江枫来说,这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从今天起,将会有一批批勤劳勇敢的普通人从这里登船,离开被战乱饥荒笼罩的旧世界,成为新时代的开荒人。

行宫内,赵构放下手中奏本,对新任提举皇城司关礼道:“说说吧。”

关礼躬身道:“是。日前城中粮价本来已经到了六贯五百文,是一家叫做麒麟商社的,忽然以两贯的价格大量出售稻米,导致其他商家心生恐惧,一起放粮……”

“啧。”赵构不悦打断他道:“朕没问你这个,这些本子里不都写了吗?朕想知道的是这麒麟商社背后主使是谁?有何目的?”关礼惶恐道:“是,微臣愚鲁,请官家恕罪!这商家登记的东主,叫做木风,是十三浦商帮的产业。后来微臣借故拘拿了几个十三浦的人,他们招认说那店主其实名叫江枫。微臣又查了那些稻米,米粒细长粗糙,乃是岭南、琼州产的占城稻,都是新米。”

“也就是说他们万里迢迢运来几船稻米,却又低价卖给百姓?”赵构道。

关礼答道:“是,陛下圣明。还有一事,那麒麟商社昨日在城门外施粥,还招募流民去海外垦殖,由于人太多挤塌了粥棚,险些酿成祸事。后来有四条船先后载着招募的流民出港而去,应该都是麒麟商社的船。”

赵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线条分明的年轻人,他的气质跟自己、跟朝廷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至于自己完全生不出将他招揽过来的想法。而嬛嬛,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竟然抛下自己这个亲哥哥,跟着这个小人物去流落江湖了!尽管这个结果他早有预见,赵构仍然无法释怀:朕是为了天下大局,嬛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将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心中暗道:“又是低价卖粮,又是施粥,还明目张胆的招揽流民,难道他一个小小商人,也起了别样心思?海外垦殖又是什么名堂?江枫啊江枫,你可真是让我看不明白!”他停下敲击的手指,对关礼道:“派几个人混进去,查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是,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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