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点了点头，道：“郑姑娘听了之后便避到文炼房间里去陪着了。”
我有些纳闷，她干嘛不直接翻墙回去？我思索片刻，便道：“杨妈妈去把人给我请到书房，然后去叫崔妈妈出来伺候茶水，再去陪孩子们，让他们待在房间了没事别出来了。”杨妈妈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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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郑潮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将军府，他带着郑家姐妹卢氏兄弟一起帮郑夫人撑腰，截住了文炼和他母亲崔氏一行人。我前去夺剑解围，应该也算是我江湖扬名的第一战吧。第二次就是在自己家里，我制住了一个傀儡妖人，但傀儡忽然狂化，挣脱了禁制，咬伤了郑令明。最后傀儡被郑潮斩首。除此之外，便再没有来往。
我想着双方过节可以算是揭过了，郑家吃了亏也退了步，算是栽在了我手上。应该不至于是上门寻衅的，我便换了一副笑脸迎了郑潮。他面无异色，见了来上茶的崔妈妈也保持了微笑。郑潮开口便称赞我武艺超凡，江湖上已经名声大噪，绝口不提我们那桩过节，也没有提过文炼。我心下微松，便笑着跟他客套谦虚了一会儿。
郑潮话风一转，忽然道：“少侠可知从前的青云傀儡之乱吧？”
我心中一突，但仍旧笑道：“知道的。只是那会儿李某武功未成，尚在坊间做工，只稍微听说过一点这些江湖传闻。我记得似乎就是郑家带着武林群雄攻破了青云会在风岐山的总坛……”
郑潮点了点头道：“风岐山一战，青云会覆灭。不是我自夸，我郑家确实是居功至伟，但损失也是最惨重的。我郑家一共派去青年子弟和两位长辈一共十五人，以及一批家将，比如今的肇郡十虎强多了，可谓族中精英尽出。其他世家加起来也不过这个数目罢了。”
我也点了点头，道：“郑大侠当时也去了么？”
郑潮“嗯”了一声，道：“我当年三十岁，正是身体最巅峰的时候，江湖上也有点名气，但功夫在兄弟们里却敬陪末座，只比代替我大哥来的大侄子郑桥强一点儿。”
“青云会当时因为傀儡事件已经支离破碎，不过留在风岐山上的都是最后的死忠和嫡系，人数仍然还是挺多的，也不乏高手。血战过后，青云会总坛被攻破烧毁，会首李衔云葬身火海。但郑家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晴丫头的父亲“出云龙”郑渊殁于此役，郑家派过去的十五人，只有我和另外两人活了下来。郑桥也死在了青云山上。”
“经此一役后，郑家元气大伤。我武功不够出挑，而家中的晚辈们除了晴丫头，没有太出色的。”
郑家在风岐山几乎死光了一整代的精英和长房嫡子，在江湖上也算个大新闻了，我不明白他跟我聊这个做什么，还不如杨平章跟我聊明州风光呢。
只见郑潮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郑家确实出现了人才断代，虽然族中还有几位长辈可以再撑一撑，但终究是后继乏人。晴丫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族中才不愿放她出去嫁人。”
呃？我突然心中一紧，感觉好像抓住了郑潮的来意和重点。果然便听到他说道：“我来少侠宅院之前，先去了晴丫头的院子，丫鬟们告诉我她在少侠这里。此刻她是躲到哪里去了？”他突然一脸和煦的笑了起来，“郑家并非拘泥礼教之家族，她实在是没必要躲开我。少侠和晴丫头也算是有缘，我也早就听闻晴丫头时常待在少侠家中，两情甚笃。我知少侠至今并未婚配，师长也早已仙去。那便由我这个做长辈的厚颜开口好了：少侠可有意与我郑家结个亲家？”
我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在他开口之前便大致猜到了来意，但真正听到耳朵里的时候，仍然感到震惊。我面色变幻，惊疑不定，最后还是勉强笑道：“郑大侠真是说笑了，晴姑娘在我家是跟我学功夫，师徒岂能结亲……”
郑潮也笑道：“可我听晴丫头说你并未让她拜师，这算什么师徒？”
呃……我感觉有些尴尬，但还是道：“不肯拜师是因为先师不让我三十五岁之前收徒罢了，实际上也有师徒之实……”等等，他刚才说的是……族中不愿放她出去嫁人。我惊愕道：“郑大侠是来给我提亲的？女方给男方提亲？郑家是想招赘？”
郑潮含着笑点头道：“我郑家也算豪门，李少侠若愿意入赘，以后有了孩子，可以留一个孩子仍旧姓李，只要不是长子便好。”
我不由大喜，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李某先谢过郑大侠了。”
郑潮也站了起来，喜道：“少侠这是答应了？那我这便就安排媒人上门……”
我摇头道：“非也非也。晴姑娘天人之姿，天纵之才，自当须得择一良配。李某一介布衣，无才无德，哪堪匹配郑家高门贵女？再者入赘一事，颇难应承。李某虽然不知父母姓氏，然而先师只有一女，且待我如同亲子，我就算不需奉养宗嗣，也得为先师传宗。难不成我以后也让我师妹去招赘不成？”我行了一礼道：“即便如此，李某仍旧谢过郑家长辈的青眼和抬举。”
郑潮道：“少侠言重了。郑家发家于江湖，传承至今已有百年，如今虽已居庙堂之高，但仍然不敢忘本。郑家子女婚嫁并非一味求取门当户对，江湖英豪也是我郑家结缘的对象，族中也并不乏这样的例子。比如我便有一个姑姑，曾经嫁给了绿林大豪镇三山吴孟良。少侠年纪轻轻，武功绝佳，实在无需妄自菲薄。招赘一事实属无奈，郑家并非不愿意将女儿外嫁，只不过晴丫头是她这辈最最出众的子弟，在四大世家的年轻一辈中罕逢敌手，已经得我族中真传，实在是不便外嫁。我方才也说了，少侠若有先长需要供奉，自可以后留一子姓李，不至于让少侠难做。至于族中女子招赘，也并非没有先例，我族中四房便有一位长辈曾经……”
郑潮絮絮，倒也十分耐心，跟我讲了半天郑家旧事。我却只微笑以对，绝口不应。我招了崔妈妈上来续茶，然后给她丢了个眼色。崔妈妈听了个大概，当即便发作道：“风入松，老婆子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般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还会说媒。说媒倒也罢了，没见过还有男子劝男子接受招赘的。我记得你妻子是李家的，你自个干嘛不入赘肇郡？也没什么损失，只需把你的姓改一下，叫李潮。外号倒是不用改了，风入松还可以用。”
郑潮面色微变，但立刻又回复如常，笑道：“崔千针莫要胡说，此事若再去请一个合适的长辈来说，也一样是这般说辞，不如就请我刚才所说的那位姑姑好了，无非就是再晚个几天劳烦长辈跑一趟罢了。我刚好在樊阳，族中长辈便托了我来，我郑家确实有和李少侠结亲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