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辰一时间有些怔然，沉默许久留下一声叹息离去。
华辰曾以为听到答案会非常愤恨，可如今一闻，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愤。
罢了，毕竟是他曾经疼爱的过的孩子，何必再多加苦难。
华辰离去后，很快一道圣旨下到大理寺地牢。
苗敏宣旨的时候，华清若坐在地上走神，圣旨上具体的话没有听全，不过大概也明白，不外乎一些罪词，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听个真切。
赐其毒酒一杯，以死谢罪。
华清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也不接旨，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端起那杯毒酒，手腕一翻，哗，酒液撒了一地。
华清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地上洇湿的一片，听说毒酒倒出去，会把碰到的东西腐蚀掉，可地上无甚变化啊。
在华清若研究毒酒时，苗敏抬手阻止身后喧哗，上了年纪的身体已经弯曲的十分明显，看遍无数勾心斗角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惋惜。
苗敏跟过两代帝王，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都看不透，除了华清若。
可或许此时苗敏才肯承认，不是他看不透，而是不敢看透，那个孩子，其实从未隐藏过，即便是在这个一步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皇宫。
华清若无趣的放弃观察毒酒，抬头看向苗敏。
苗敏也在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大皇子不笑的样子。
华清若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的声音有些暗哑“苗公公，旨我就不接了，就让我抗一回旨吧，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毒，我喝够了。”
说着，华清若抽出旁边刑案上的一把雪白匕首。
真是干净呢，他想。
“就是可惜，还没见过皇弟呢，一定很可爱吧。”
苍白面容上一丝轻笑，如风如月，清淡了无痕。
面对死亡，华清若笑着对苗敏说“想必我死后也没资格入皇陵，虽说死后这具皮囊与我没了干系，但也不想化作腐肉让畜生食去，还要劳烦苗公公看在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待我死后把我烧成灰，等哪日你出宫，路过哪座山，一把扬了可好？”
看了华清若十六年的笑，苗敏却觉得，没有任何一次比这个笑容更灿烂。
苗敏认真的点下头，承诺道“如果皇上对您死后之事不做处置，老奴就帮您了了愿。”
“多谢。”华清若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伴他的只有几个宫人、狱卒和这暗无天日的、肮脏的囚笼。
华清若将匕首对着心脏，用尽力气刺下去，听到锋利的铁器刺破血肉的轻音，他又笑了。
倒在地上生命走到尽头的最后一瞬，华清若想着，父皇会不会后悔呢？
大抵是会的，他向来猜得准。
毕竟，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完颜蓉的心思呢？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完颜蓉怕他心软，那是她多虑了。
苗敏看着华清若闭上眼睛，神色宁和，嘴角还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像个刚刚恶作剧完的孩子。
比起没有温度的笑，这个笑显然真实许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