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锋涂抹药膏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却极尽温柔。
苏满别过脸去，一只手握住了顾昔衍的手，他白皙的手有些冰凉，看来内心并不是没有触动的。
时间过得很慢，顾霖锋不过涂抹了几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好了。”他说。
苏满放开顾昔衍的手，从他脖子上取下九幽玉，放到顾夫人的心口，然后又念起了咒语。
没有之前的迷雾，苏满闭上了眼睛，咒语一直念个不停。
到后来，她换成了另外一种更缓和的经语，吟唱了出来，听来像是这个世界的亡魂曲。
苏满跪在水晶棺前，顾昔衍似乎是听懂了，也挨着她跪了下来。
顾霖锋眼底疯狂，无比痛苦地看着水晶棺里面的顾夫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只是未到伤心处。
从顾夫人脸上微微一笑的红唇开始干瘪的那一块，顾霖锋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外流。
红颜，枯骨。
苏满吟唱完，睁开眼睛。
只见水晶棺里面，原本还栩栩如生的顾夫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
仪式完成，苏满先站了起来，脚跪得有些麻，旁边的顾昔衍扶着她，也站了起来。
苏满抬眼去看顾霖锋，发现原本黑发的他，如今已经生了白发。
红颜枯骨悲白发，原来，说的是痴情不得的悲鸣。
苏满上前去把九幽玉取回来，然后再帮顾昔衍戴好。
“顾总，接下来还请你完成夫人的遗愿，将她火化之后，一半洒在日落时的大海，另一半，请让我带回苏家，我会把她埋在厉海的大山深处。夫人的骨灰是不能留在顾家的。”
苏满说的话，无疑是残忍的，但是她必须说。
顾霖锋这才把眼神从枯骨上收回来，有些凶残地看着苏满，眼神都像淬了毒，“如果我不这么做呢，苏家主？”
苏满心里咯噔一下，前面还喊儿媳妇，现在直接叫苏家主，顾霖锋这是把账记在她头上了吗？
“顾总，这具枯骨也许对你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能理解你对夫人的情深意重，但是在有心人看来，它依然是能够伤害到夫人的存在。”
苏满点到为止，她猜顾霖锋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果然，苏满见到顾霖锋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在挣扎。
最后，他痛苦地点了点头。
显然是答应了苏满的处理方法。
顾霖锋接着痛苦地说，“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我，连一件遗物都没有！连一粒骨灰都不给留在我们顾家！”
“......”
是不是悲情的人，都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无理取闹又可怜至极？
“顾总，夫人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啊！这原本都是不容许的，以她的身份，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说，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做到了。”
顾霖锋转过头来看着顾昔衍。
“......”
一旁的顾昔衍继续保持清冷，一言不发。
苏满感觉自己的话击中了顾霖锋的盲区，可能是顾霖锋这十几年来一直执着于复活顾夫人，所以才忽略了她留下的儿子。
顾霖锋以前甚至还以为，顾夫人生顾昔衍，这是一场阴谋。
如今，听苏满这么一说，顾霖锋才发现，好像是他想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