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不说话，他只能自己接着说下去:“我让你和许行寒离开基地也是为你考虑。我们都清楚许子林的未婚妻流产不是你的问题。但你也看见基地乱成了什么样子，你舅舅又……”
“为我考虑？你是为了自己考虑吧？”许颜雾厌烦地打断他，“你这样做对得起妈妈吗？”
夏山青却猛然被这句话给刺痛，温文尔雅的气质碎了一地:“我没有对不起你母亲！我更没有对不起你！”
“你说是就是吧。”
“许颜雾！”
“别叫我的名字！我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恨你！”
夏山青的肩膀颓唐下去，垂着的头让本就背对着他的许颜雾更加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不是和许行寒一起出去的吗？他呢？”
许颜雾没想到他陡然转移话题，还呆呆地接话:“他死了。”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怀里被布包裹住的人头。
她突然就哭了:“表哥死了……妈妈也死了……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许颜雾剧烈地挣扎着想逃离父亲掌控着的椅子，鱼尾不自觉的化为双腿，可残缺的肢体让她刚一起身便重重摔倒在地。
怀里许行寒的人头咕噜噜滚出去，在碎花布里瞪着无神的眼睛。
夏山青连忙把女儿抱回椅子上，他蹲在她的旁边，替她擦了擦脸上沾的灰。
“既然你选择回来，那我就会保护好你。”夏山青说得很疲惫，“爸爸爱妈妈，也爱你。”
许颜雾扭过头，眼泪不住地流。
他捡起许行寒的头颅，重新用碎花布包好后放回了女儿的怀里。
“我知道你喜欢他，许战也知道。”
许颜雾睁大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似乎是在疑惑，又像是在震惊。
“傻姑娘。”
另一边，甘棠铺好床，将顾月横放在床上，再盖好被子，才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门。
顾萃还在厨房折腾她的洗衣机，那些洗起来不太方便的床品衣物在洗衣机哐哐哐地转。
但她有点操作不来这个老式洗衣机，哐哐一会就停了，只能再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拖出来。
“萃萃，你费尽心思来要住基地就为了个洗衣机？”
听到甘棠叫她，顾萃才从洗衣机里抬头:“你以为洗衣机不重要吗？那破发电机根本就拖不动整个房子的电，做饭要电，开灯要电，什么都要电。”
“正好，趁现在在人类基地，你去弄几个煤气罐回来，或者再来一个发电机也行。顺便再找个电工来把房子的电线接一下，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甘棠讪讪住口，不负责处理家务的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以前都是顾月横和顾萃在操持这些，但现在顾月横睡着，重担就全压在了顾萃身上。
讲真，其实她有在帮忙，但顾萃很嫌弃她，她也没有办法。
废物甘棠只能悄悄放了一杯热奶茶在煤气炉旁，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她找到夏山青，用部分物资交换到顾萃要的煤气罐，发电机和电工。
夏山青连人带东西一起给她的时候，似乎想说什么，几番思想斗争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甘棠的角度里，这男人因为几个煤气罐就仿佛被挖了肉一样难受。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东西是不是给少了，于是又补一点。
夏山青的表情顿时更难受了。
夜晚，甘棠开着暖色的台灯，安静地守在顾月横身边发呆。
最近顾月横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她的精神体缺陷并没有好转。那些核心能量治标不治本，甘棠只能有意地控制着顾月横对月能的吸收，希望减轻她下一次醒来时的痛苦。
吃完午饭，甘棠便来到基地的大街上，想着能不能打听点其他基地的消息，顺便给顾月横找点惊喜。
只是越往里走，就越觉得，这里跟她曾经看过的网文末世中的基地很像。道路两旁是摊位，还有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
“这位姐姐，你想做爱吗？我上我下都可以，只要带我吃顿饭，什么饭都可以。”一个清秀的男生轻轻扯了下甘棠的袖子，面上带着一个和他的话语完全相悖的羞涩笑容。
甘棠被吓得退了好几步。紧接着，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就很富贵的人，眼睛一亮，就围了上来。
“姐姐，虽然我是女孩子，但也可以让你快乐的。你相信我，只需要给我一板退烧药就够了。”
“小姑娘，买首饰吗？钻石，黄金，还有各色的宝石，项链戒指都有的。”
“妹妹，要保姆吗？我什么家务活都会干。”
各种各样的声音吵得甘棠烦不胜烦，她撑开空间将自己与他人隔开，面露不虞:“我不需要。别来烦我。”
本想逛逛打发时间，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打扰了。
那些人好奇又害怕地摸着这个透明的空间，直到其中一个人大声地喊了一声:“空间异能！这是空间异能！她是月使甘棠！”
这一嗓子震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东西也不管了，纷纷起身朝着甘棠的方向走来。
“你就是毁灭世界的月使？”
“你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你这个罪人！”
“月使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你把血月带走吧。”
“大人，给我点吃的吧，我快饿死了啊！”
……
甘棠冷漠地看着众生百态，这样的场景她经历太多了。心里的波澜只起了一瞬间，便飞速地平息下去。
她垂着眉眼，沉默地从喧嚣的人群中走过。
只是她走到哪，人们就跟到哪，一点放过她的打算都没有。人数越跟越多，到了最后，场面仿佛变成了丧尸围城。
嘈杂的各种声音连空间都无法屏蔽，若非空间保护着她，人们的各种攻击怕是会把她淹没。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怨怪她，憎恨她，咒骂她，所有恶毒的可悲的绝望的字词像一把把尖刀利刃插进她的头颅里。
直到她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