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笠姐姐看我受伤了，所以特意过来关心我。”
雷娜塔说，
“刚才我们正好说完话，哥哥你就进来了。”
三笠起身，
“那我先回去了。”
她看得出，雷娜塔跟廖沙大概有悄悄话要说。
三笠跟韩吉擦肩而过，就听见韩吉问廖沙，
“廖沙，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她心里一惊。
原本以为副团长已经是新兵的升职天花板了，廖沙却总能一次次地打破他们的认知。
“嗯，今天已经很晚了，都去睡觉吧。”
“特别是韩吉你，跑了一天了，你也该累了。”
“不过，在那之前，帮我把那两名宪兵带出来，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明天让大家早点起来，我有话要说。”
韩吉有些惊讶，
“可是，不是已经知道雷斯家的事情了么？”
“有什么事情是非要现在问的么？”
廖沙的嘴角动了动，
“一点私事。”
利威尔上前一步，
“我来协助你，韩吉，你去睡觉吧。”
韩吉看利威尔很坚持，也就作罢，自己带着莫布里特离开了房间。
利威尔也去准备拷问的事情，房间里只剩下了雷娜塔和廖沙两个人。
“我路上听利威尔说了，做得真漂亮，雷娜塔～”
廖沙摸了摸雷娜塔的头，淡淡地笑着。
“嘿嘿～”
雷娜塔低着头，然后扑进了廖沙的怀里。
廖沙也任由她抱着，他也知道，每次经历过这种生死时刻之后，雷娜塔都会变得特别粘人，要撒好一会儿娇。
廖沙拿过雷娜塔的枪，检查了下还给了她，
“下次别这么拼命了，你立体机动装置还用得不是很熟练。”
廖沙顿了顿，
“而且，枪这种东西，一旦拿起来之后，就很难放下了。”
“抱着枪睡觉，不硌么？”
廖沙要把枪抽走，雷娜塔却很执拗，
“可是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啊。”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哥哥你自己说过的。”
廖沙笑了笑，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我都忘了，难为雷娜塔你记得那么清楚。”
雷娜塔轻轻说，
“哥哥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
廖沙的嘴角勾了勾，然后说，
“明天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吧。”
“这里更安全，你的腿受伤了，行动起来会有麻烦。”
雷娜塔的眼神暗了暗，但也很顺从地点点头。
“那，哥哥要自己小心。”
廖沙点点头，
“早点睡吧，我走了。”
算算时间，利威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给雷娜塔盖上小被子，他来到了讯问室的门前。
杰尔·夏内斯坐在椅子上，利威尔站在他旁边。
廖沙进门，关上了背后的门，连同光线也一起被关在了外面，
“那就直接开始吧。”
“夏内斯，把你知道的，关于王的，关于城墙教的东西都说出来吧。”
“你侍奉了王几十年，应该知道内幕吧？”
“真实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夏内斯瞪着他，
“虽然……我在你们的欺骗下……背叛了王……”
“可是，我还是相信这面墙壁的安宁和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们干脆把我折磨致死好了。”
廖沙意味深长地重复，
“相信安宁和王……”
“哪里的安宁？谁的王？”
“希甘希纳区，甚至玛利亚之墙一带，你觉得还存在安宁么？”
“当初墙壁被打破，难民涌入罗塞之墙，造成了墙内的饥荒。”
“王政为了自己的利益，送20万人去进行什么可笑的夺还战，其实就是送他们去死。”
“被王放弃的我们，在心里也早就放弃了王。”
“不保护子民的王，你觉得还算王么？”
夏内斯忽然激动起来，
“那是必要的牺牲！”
“你们这些贱民们，怎么能揣测得到王的意图？”
“对王的任何怀疑，都是一种亵渎。”
“如果没有王的庇护，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到现在么？”
廖沙轻蔑地笑了笑，
“你是在欺负死人不会说话么？”
“那你告诉我，你的王为什么要送那20万人去死。”
“艾尔文团长推测，王族是拥有洗脑的能力的。”
“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夏内斯被廖沙直直看着，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洗脑自己的子民，秘密杀害无辜的人，靠着这样，王才维持了一百多年的统治。”
“即使这样，王的统治，也已经摇摇欲坠。”
“夏内斯，也许你觉得，维护王的统治是正确的，你，你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相信的。”
“但是，现在的王政到底几分功，几分过，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等你们的统治结束后，看看大家都是怎么看的。”
“一般来说，无关利害的时候，大家的想法才是最真实的。”
“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待这个王政呢？会怎么看待，为了维护这个王政，不惜残害性命的你们呢？”
廖沙抓着夏内斯的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
“想知道我是怎么看这个王政的么？”
“王政独占了真相，可我想问问，王政有什么权力夺走大家的记忆，把大家蒙在鼓里，把我们当成小孩子一样欺骗？”
“且不说我们一直被王政骗了，既然王族是被子民们供养的，那多少也得做点什么保护大家吧？”
“如果你们不愿意这样做的话，把真相告诉我们，我们还能自己保护自己。”
“为什么民众们信赖依靠调查兵团？因为调查兵团是真的用生命在保护他们，这点所有人都看得到。”
“你们呢？自始至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自己呆在安全的希娜之墙，看着我们被巨人们吃掉。”
“那20万人的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在我来看，他们并没有成为人类战胜巨人的基石，只是被你的王抛弃掉了，像是丢掉垃圾一样。”
“不在乎子民的王，被子民们推翻很合理吧？”
夏内斯的声音有点抖，
“那，那是为了未来……”
他一直坚信的，就是王，他没有想过为什么。
然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辞没有什么说服力。
廖沙在那一瞬间，似乎抓到了什么，可又立刻失去了，
“未来？可是，你们王政都要完蛋了，还扯什么未来？”
他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了艾伦持有的进击的巨人的力量。
进击的巨人，其能力是，穿梭时空。
也就是说，能改变未来。
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神思有些恍惚的时候，夏内斯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可是……你们以为……你们能做得比王好么？”
“我相信，只有王能带来和平。”
“也许，将来被推翻的，会是你们。你们会意识到，你们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我说过的，我们这种角色，就算离开了，也立刻会有人接替下去。”
“难怪不会从这世界上消失啊……”
廖沙的眼神变得冰冷，
“结果如何，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知道吧？”
“而那20万被你们间接害死的平民们，连骨头都恐怕剩不下了。”
“如果我们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像你们一样，送无辜的人们去死。”
“那个时候，人们奋起反抗我们的话，我们也会坦然接受，因为那就是我们不顾惜人们所应得的报应。”
“夏内斯，你是希娜之墙的中央宪兵，是特权阶级，安全到几乎不用担心被巨人吃掉，才说得出相信王这种屁话。”
“你觉得，当年城墙被打破，人们在活生生地被巨人吃掉的时候，如果知道了这些都是王的不作为造成的，他们还会选择相信王么？”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甚至怨恨到想拉你的王一起下地狱。”
廖沙一把抓住夏内斯的领子，
“我问你个问题，你慎重回答。”
“你觉得，那20万人就该死么？”
“被你们秘密杀害的人们，就该死么？”
“王政对攻进来的巨人们无动于衷，自己却在这一百多年来持续杀害自己的子民们，这其中有什么正义可言？”
“回答我啊，夏内斯。”
“现在你说的话，还有赎罪的机会。”
“反正等王政被推翻后，有的是人争先恐后地愿意说，争取给自己宽大处理。”
“到那个时候，你想说，我也未必会听，也没那个必要了。”
夏内斯的眼睛动了动，
“你们……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我无论如何……不会上第二次当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去问别人吧。”
廖沙的嘴角勾了勾，冷笑道，
“你说过的吧？为了王，就算奉献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管这个生命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还真是忠诚得像是一条老狗啊，可惜用错了对象。”
夏内斯觉得这话很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说过。
他艰难地转动着自己尚且完好的左眼睛，终于从回忆的深处中，找出了廖沙的影子，
“是你？”
“地下都市里，那个来自希甘希娜区的小偷男孩？”
“怪不得……你其实是来公报私仇的吧？”
“你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如果那样，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你不相信王了……”
“可是，那时候的你，如果没有那个蓝发小女孩的事情的话，现在也应该是宪兵团里，服侍王的一员了吧？”
利威尔看向廖沙，
“廖沙，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明白？”
听这意思，廖沙之前跟夏内斯有过接触。
他的调查里，可从来没有这个。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关于中央宪兵团的事情，往往对外人来说，都是一片黑洞。
他意外的是，廖沙在地下都市的时候充其量也不过是十岁十一岁的样子，居然那个时候就开始接触高层了。
利威尔意识到，也许廖沙在地下都市的履历，要比他在调查兵团还要精彩一百倍。